她今日委实被那妇女孩童的凄惨触动了,才知,原来比起高不可攀的神明,人间的生命,是这样渺小易碎,不由自主地黯然神伤。
“甚至纵然我们能接济一户人家,十户人家,可整片大旱的西南有成千上万口人,他们大多也是活不了的。”
说着,整个人垂着眼,突然被池惟青拽入怀中。
离宫后没有薰衣的条件,鼻间不再萦绕有浓郁龙涎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很淡雅很沉韵的体香,让人心安。箬竹听见池惟青低沉声音从头顶传来:“朕没有骗你。朕说他们能活,他们就一定能活。”
她愕然仰头,额前微微散乱的碎发被池惟青捻起绕到耳后,又闻续道:“朕已经让江闻拿着朕的玉令,北上去其他州郡调粮南下。五日之内,定填满西南各郡粮仓,所以不必忧心。”
“只是有一事,或许你是对的。”
“哪件事?”箬竹反问。
“你那日说的,唯物主义无神论。”池惟青道。
“先祖有训,说什么冬至祭天便可保佑风调雨顺。可朕携百官祭了天,也自认虔诚,疆土之内却还是旱了,足以见天神井不可信。与其寄希望于不知何时会降雨的上天,不如朕自己调粮调水,守一方臣民。”
箬竹看见池惟青漆黑如点墨的眸子在说这话时,藏匿着五味杂陈的翻涌情绪,唇边微末弧度蕴满苦涩,戏谑意味深浓,便知他是在讽刺上天。
受人敬仰,却无所回馈。
她身为仙君的本能想要反驳,事实井非如此。但转念想,作为人间帝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山河残败,池惟青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何况在有些时候,天神……确实挺不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