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的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只有尚未现身的织田作之助。太宰的异常会和那个武装侦探社的前杀手有关吗?他们是旧识?
不过很快,迪亚波罗就被卷入了新一轮的困惑当中。因为他听见了手/枪上膛的声音。织田作之助从集装箱后绕出来,枪口指向太宰治,脸上是全然的陌生与戒备。
如果是演技,这也未免太真实了些。迪亚波罗一时拿捏不准太宰治刚才究竟是不是因为在意织田才这么态度古怪的了。
“交易里没有涉及到武装侦探社这一项。”太宰轻描淡写地说。他逐渐恢复了正常,开始变得滴水不漏起来。
“太宰干部不需要我的帮助吗?”迪亚波罗意有所指地看向举着枪的织田。
“难道维蒙蒂诺先生想免费帮我们处理侦探社的问题吗?”太宰笑道,“这可真是热情过头了。”
「热情」,他显然是故意用了这个词的,将对迪亚波罗来说无异于惊雷的词语藏在毫无异常的对话之间。
迪亚波罗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才没在完全不知情的织田作之助面前露出破绽。
隐晦的威胁点到即止,却十分有效。太宰显然知道刚才自己的异常不可能瞒过迪亚波罗,因此干脆放弃了一定程度上的掩饰。
——不要追究,否则你可以猜想我会拿你的真实身份信息做什么。
这对迪亚波罗来说就是最能令他愤怒、但是同时也令他难以轻举妄动的威胁。
“我无意插手贵组织与武装侦探社之间的恩怨。”他假笑道。
织田作之助可能是现场最困惑的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枪口应该对准谁了。他似乎刚刚目睹了两个隶属不同犯罪组织的异能者达成了一致,但完全不知道是为什么。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为什么要阻止另一人?以他刚才见识过的、被称为「维蒙蒂诺」的粉发男人的实力,织田认为自己或许也难以轻易胜利。
而且他莫名难以在太宰治身上感受到敌意。就好像后者对他来说是绝对安全的。
是错觉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种错漏足以致命。但织田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在他曾经是杀手时,准确的直觉曾无数次救过他的命。现在他的直觉在告诉他——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太宰治,似乎并不是他的敌人。
···
纪德一个人坐在废弃建筑的顶层,透过落地窗看向夜空。下属们仍在毫不懈怠地巡逻,将普通的建筑物看守得像是牢不可破的要塞一般。
——不,他们更像是不知疲惫的幽灵,游荡在生者与死者国度间的狭缝里,找不到生存的希望,想要去往死亡彼岸却不得其门而入,因此也不会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愿。
曾经让他成为战场上不败者的异能现在只是枷锁,将他的下属、将他的战友们与他一同锁住。他们不愿抛弃纪德,于是决定陪伴他到最后一刻。
每次看见他们的时候,纪德被愤怒与悲哀充斥的心中难免生出些迷茫:他们究竟是为什么难以死去?
血色夕阳已经从地平线上落下,月光也被黑云遮挡。他只能坐在黑暗中,伸手触到冰凉却干燥的地面。
纪德很习惯鲜血的触感,自己的或是别人的——他在期待着自己的血液蜿蜒地上、浸透灰色斗篷的那天。但阳光被黑暗彻底吞噬以后,他也无法留住那像是鲜血般的色彩,正像他至今仍未找到一个有能力杀死他们——杀死他的人。
他从暗袋里取出了那张他已经不止一次凝视的相片。这照片显然来自并不清晰的监控录像,只能隐约看出照片上的人一身白衣从酒吧出来,那头粉发是图片中唯一的亮色。
那个来自港口黑手党、为他们暗中提供了线报的神秘人告诉了纪德他的名字。
「维蒙蒂诺」——这简直是种可笑的阴差阳错,他们竟然从欧洲千里迢迢来到日本,只为了一个来自意大利的替身使者。
但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无论多远的旅途,对mimic来说都是一段令他们期待已久的、通向解脱的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