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振朗鬓边半白,但他身姿挺拔,保养得很好,穿一身板正的三件套,正站在一临窗的檀木案桌前写字。
等裴砚之进了门,颜臻才跟在他身后走过去,全程一个字都没说。
“爸。”裴砚之看着倒是轻松。
“来了。”裴振朗应一声,写完一个字才抬头看了一眼,却不是看裴砚之,而是颜臻,他又继续写字,“颜臻你谈女朋友了?”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调侃。颜臻却感觉后背一凉,他最怕裴振朗的地方,就是从十几岁第一次见他,他总是什么都不用问,就能轻易发现别人身上的秘密,那双眼睛仿佛装了雷达。
“我……”颜臻微微一顿,不确定该用怎样的语气回答。
“你出去吧。”裴砚之拿起旁边的墨锭,慢条斯理地研墨,“我跟我爸待一会儿。”
颜臻松了口气,大步离开。
裴振朗也不阻止,他提笔沾了墨,继续写字。
“您不写王羲之行书了?”倒是裴砚之主动开启一个话题,“这是……瘦金体?”
“一种字体写久了,再好看也会没意思。”裴振朗说,“就跟打仗一样,一种战术用久了,总会被人抓到破绽,你说呢?”
裴砚之点点头:“有道理,所以您要换战术了?”
“我们是敌人。”裴振朗说,“你见过把战术告诉敌人的?”
裴砚之想说什么,裴振朗又道:“但是,你又是我儿子,父亲对儿子,必然毫无保留。”
裴砚之忽然笑了笑:“您这抄的是《地藏经》,可别告诉我,您是上了年纪开始怕事,想走慈悲路线,感化您的敌人……就算佛答应,我可不答应。有些人,即便死了也只能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