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文老太爷听到消息还在替她发愁,她男人回来了,但之前她对那个义军将军明显也是有些不一样的。那将军回京后杳无音信,猜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还是和糟糠之夫过下去。

当然他也得见见人,看对方是不是值得托付,不然就算他们早先就成亲了,老太爷也不能看着顾茵和不像样的人过下去。

再见面,自然是不用发愁了,老太爷把顾茵支开,把武青意留在书房里说话。

说的什么,顾茵不得而知,反正自打这次之后,老太爷对武青意也亲厚起来。

消息不胫而走,到了中秋节前,全镇就没有不知道顾茵不再是寡妇的了。

再卖月饼,这次的月饼销量比去年又上涨了一些,一来是食为天的口碑越来越好,越发多的人知道他家,二来逢年过节的,有些讲究的人家之前还是忌讳“寡妇店”的名声,如今是不用再忌讳什么了,自然也成了食为天的主顾。

搁从前顾茵等人又得忙的脚不着地,这次大家都轻松很多。武青意委实能干,虽不会下厨,但他一身的力气,劈柴挑水的粗活,比谁都做得麻利。

水尽够,柴任烧,盘子还洗的又快又干净,一个儿顶五个人使都是少说了。

顾茵有时候看到他忙活,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好好的一个大将军,在自家后厨不分日夜地做粗活,总有些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几次她要帮忙,或者说可以去雇帮工,反正以前逢年过节,也都是雇临时工来帮忙的。

武青意却说不用,又道:“这些粗活你和娘都做得,怎么我就做不得了?”

缺席了八年,到了寒山镇,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事。

没人喜欢做活,他也不例外,可是做着这些事,他才觉得离缺失的那些岁月近一些。

“只是我好多活计也许久没做过了,你看这个锅,我方才又忘了你说过得留着油层,不能刷太干净的。”武青意一本正经道,“你要是真想帮忙,不若做个监工,做的不好的,我再返工。”

正好王氏走进后厨,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就厨房里这些是个人就会做的简单粗活,还分配个监工呐?

而且从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粗活都是武青意从小做到大,做到快二十岁才离家的,才八年多就能都忘光?真是睁眼说瞎话!

王氏又要嘟囔儿子打仗打傻了,却看她平素里极为聪慧的儿媳妇还真就点了点头,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他旁边,“那我帮你掌掌眼。”

俩傻子,还真能玩到一起!王氏调转了脚尖,又嫌弃又好笑地出去了。

…………

这天食为天又营业到天黑时分,吃过夕食,许氏没像从前和王氏磨会儿牙再回家,而是径自离开了。

旁人不知道,早在王氏出发回坝头村之前,就说好回来后就正式撮合顾茵和许青川的。

许氏也早就和许青川打好了招呼,许青川虽不像她和王氏那么激动高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但自己儿子自己知道,他没有反对,也没再说“没有功名、何以为家?”的大道理,显然也是有那份心的。

许氏都算好日子了,中秋的时候让俩孩子再看一次花灯,先培养感情,等到京城的时候再频繁走动一下,来年二月许青川考上了进士,就可以操办喜事儿了。

如今武青意回来了,这桩事自然黄了,许氏虽也为王氏感到高兴,但平白没了那么好的儿媳妇,许氏的心情自然也有几分低落。

走到店门口,许氏看到顾野正被一群孩子簇拥着说话。

小胖吸着鼻涕羡慕道:“野哥的爹好高好壮,是不是可以一直把你举在头顶?”

顾野还是不喊爹的,但也不介意别人这么称呼武青意,不然人家说“你娘和你叔”怎么样的,总是感觉很奇怪。

“是可以,回来的路上他还带我骑马,我现在已经回骑马了。”

“哇!”孩子们都羡慕坏了,绝大多数的他们这辈子只在街上见过马,都没摸过,更别说会骑马了。

“野哥的爹跟过皇帝打天下呢!”范劲松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会骑马算啥!”

顾野马上就要离开寒山镇,眼看着就要产生新的孩子王,尤其是顾野离开镇子上一个月,就有个孩子萌生了“野心”,想在他离开前压一压他,好自己上位,闻言就道:“啥打天下啊,野哥他爹现在不就是个普通人?又不是当将军了!解甲归田这个词你们没听过吗,真有本事的怎么会卸甲?”

顾野牢记着他娘的话,不能把他叔的身份公开的,但也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时候带起鄙夷,立刻就道:“虽不是将军,但他在京城也是有差事的。”

众人问他啥差事?

顾野努力回忆了一下。

之前王氏问过武青意,说不打仗了是不是他就没事做了?都说乱世武将受重用,太平盛世文官吃香,王氏听戏听多了,就怕儿子用命换来的功勋,到头来还要让文官给比下去。

武青意说不是的,“虽不打仗,但也要练兵,目前兼还掌管宫中禁卫。”

掌管宫中禁卫,那就是皇帝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他了。这种差事是亲信中的亲信才能做的。

王氏不懂那些,当时就笑道:“好哇,给皇帝看大门!宰相门前七品官呢,谁要是敢看不起你,你连皇宫的门都不让他进!”

所以顾野想完就道:“在京城看大门,进出都得听他的呢。”

孩子们又是哇哇一阵欢呼。

京城哎!他们只听人说过的好地方,别说他们,就是他们的爹娘、爷奶,一辈子都没去过呢!

听说那里比寒山镇要繁华一百倍,什么吃的喝的好玩的,只有他们不敢想的,没有那里没有的。能在那里看大门,还进出都得听他的,真的太有本事太厉害了!

许氏听了在旁边郁卒坏了。

别说在京城看大门,就是在皇宫看大门,那也只是份对普通人来说的好差事。

可她家青川是考举人考进士的,怎么就输给武家看大门的儿子呢?

就怪老天爷啊,让顾茵和武家的儿子成婚在先,不然她肯定还要为自己儿子争取一下!

第二天再见到王氏,许氏眼神里就满是怨念。

王氏其实也有些心虚的,前头许氏都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藏了多年的金镯子都融了,说来日给顾茵打头面的。

但是儿子回来了,她肯定不能把顾茵这么好的儿媳妇往外推,也只能对不住许氏那个金镯子了。

当然许氏最后也没为难王氏,只恨恨道:“你儿子要是敢对媳妇儿不好,我就、我就……”

她“就”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她肯主动说话了,王氏面上一喜,立刻拉着她胖乎乎的手保证道:“这你放心,真有那日,我先吊死他,再吊死他爹!都是他管教出来的,肯定不是随了我!”

千里之外的京城英国公府,武重狠狠地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打完喷嚏,武重形容狼狈,烦躁地斥退了整个屋子的下人。

等到屋子里都安静下来了,武重枯坐半晌,才抹干净了自己喷到唇边的口涎,随后艰难地用一只手打开了儿子寄回来的家书。

父子两个大老粗,日常分别半年才会互寄一封家书,这次倒是奇怪,才出去一个月,就寄信回来了。

本以为是些日常的问候,没成想这次他看到了别的!

飞速地看完一遍,武重越发呆愣,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还扇了自己有知觉的半边脸一巴掌,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