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行乘电梯上楼,进到一间小会议室内。这边的临时会议室面积不大,大约只有20平方米左右,椭圆形会议桌旁在两侧分别摆着3张真皮座椅。
靠门一侧最右边的椅子里已经有一个同样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坐着了。
听见门开的动静,他起身转回来。
制片人介绍:“这是我们这个剧本项目的副制片,连金城。”
“连制片您好。”
“你们好你们好,快请坐。”
“……”
顾念三人绕过投影仪和投影幕布,坐进房间里侧的三张椅子上。
对人设和剧情走向的介绍部分显然要由顾念来完成,所以她坐中间,而江晓晴和秦园园在她的一左一右分别落座。
而顾念刚坐下,就亲眼见着连制片坐到对面右侧,而去接他们的那位男制片人坐在了对面左侧。
他们中间的那张正对着顾念的椅子,空置出来。
“——”
顾念眼神微滞。
“…顾念?顾念?”
耳边催促的低声把顾念叫回神,她慌忙回过头,“啊?”
“我们准备的ppt的u盘是不是在你那里?”秦园园问完,犹豫着观察了一下顾念的神色,“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顾念眨了眨眼,勾起个略僵的微笑:“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顾念把u盘从包里拿出,递给了坐在自己右侧的秦园园,秦园园结果以后,就主动起身到投影仪下的电脑旁边操作起来。
等秦园园这边操作电脑进入ppt播放界面,她就直起身,顺便将旁边的遥控器带回来递给顾念。
顾念接过,轻吸了口气,“那我们就开始——”
“顾小姐,麻烦您稍等一下。”男制片人突然开口打断,他低头看了一眼金色腕表,再抬头时目含歉意,“我们还有一位总负责人正在楼上开会,会议预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我们等他下来再开始,可以吗?”
“……”
顾念眼神慢慢凉淡下来。
如果在这之前她还能一直暗示自己只是她自己吓唬自己,这件事应该和那个男人没关系,那此刻她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显而易见,突然换掉的资方,对她们一个小编剧组的态度完全不疏冷反而和蔼近谄媚的制片人,单独留出的空位……全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顾念握着细长的遥控器的手慢慢攥紧,低垂着的眼睛里的情绪一点点凉下去。
如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如果这不是她们三个人最近费尽心力一起在努力的剧本,那她或许可以坦然起身,直接离开。
可如果并不能成立。
完全是无辜、并且无比期待着这个机会的江晓晴和秦园园就坐在她身旁,她不能那么自私,不顾她们的想法和后果。
顾念压下眼帘,无声地调整着呼吸来克制自己的情绪状态。
然后她抬头看向男制片人:“如果可以,那希望您能跟那位总负责人确定一下确切的时间,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
男制片人愣了下,立刻笑着点头:“好的,我这就给总负责人那边发一条信息。”
顾念在他低下头前开口:“如果他实在来不及,我们可以用录制设备,直接把音频或者视频文件传给他,等他之后有时间再——”
“不必了,我还是更想自己亲眼看见。”
敞开半扇的会议室门后,响起一个莫名阴沉又快意的声音。
顾念身影僵了下。
她一动没动,江晓晴和秦园园好奇地抬头望向门口,而在会议长桌对面的两位制片人更像是坐了弹簧似的,齐刷刷起身竞相转向门口。
一身西装革履,偏又落拓不羁地松散着领带和衬衫顶扣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会议室内。
他在空着的那张椅子后,也是顾念的正对面,停下身来。
两个制片人前后喊了一声:“郑总。”
“嗯。”男人敷衍地应了,目光却一直压下来落在对面窗前的女孩身上。他眸子里那种热切的渴望搅在浓墨似的眼底,显得阴沉可怖。
领顾念三人上来的制片人犹豫了下,低声问:“会议应该还有半小时左右才能结束,您怎么……”
郑昊磊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念,随口道:“哦,你不说我要忘了。我跟他们说我要去卫生间,之后就没回去了——你让他们继续吧。”
“啊?”制片人苦笑问,“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万一会上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您决策?”
“重要事情非得会上才能决策,那我还要你们干什么?”男人终于落开目光,眼神阴沉又笑地瞥向制片人,“而且,顾小姐那个主意就不错,以后的会议记录可以考虑音频或者视频的方式,方便我会后看。”
“是……”
制片人知道这位太子爷这是又开始犯横了,只能无奈地笑着答应。
中间的座椅被拖出刺耳的声音,男人离着会议桌半米,在这狭小的会议室里将近靠门的位置坐下。
他眼神又盯回顾念身上,一眨不眨:“行了,顾小姐不是急着要做ppt报告,还不开始吗?”
“……”
顾念攥了攥手里的遥控器,在心底默念了三遍“对面就是只会说话的垃圾桶”,她冷冰冰地转开脸。
长窗前,电动窗帘慢慢关合。
在只有投影仪洒下的束状光线下,女孩起身,手里的遥控器抬了下,投影幕布上的ppt跟着她轻和的声音开始播放。
·
“……骆先生,关于当年盲枝的事情,我目前调查到的基本情况就是这些了。”
某高级公寓顶二层,一楼,私人茶室一隅,矮桌前的男子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正色望向斜对面。
临窗搁着一张红木椅,雕琢着浅浅的暗纹。椅子里的男人着了一身家居服,碎发散垂,神色温和无害。
听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他停了半晌才转回头,声音低淡:“所以,两年前盲枝退圈退学的那场风波,是郑昊磊一手自导自演。”
“恐怕是。”矮桌前的男子犹豫之后,开口,“但到底原因是什么还在调查中。目前还没有找到那件事的其他关联人,所以……”
“为什么没有找到?”
男人愣了下,“因为那位顾小姐以盲枝身份签约定客传媒只是定客的单方面说法,没有办法证实真伪。而顾小姐那时候又是单人创作,没有团队或者经纪人可以考证……”
“那未婚妻呢。”
“什么?”
男人愣着抬头,对上窗边明光下,那双幽暗的、又被温和笑容勾饰着的眼眸:“既然是他自导自演,那那个去顾念学校里闹事的假未婚妻——把她找出来。”
男人反应过来,“但她后来没出现在郑昊磊身边,可能只是临时找来的人,不一定知道具体情况。”
“即便她没有和郑昊磊直接接触,也该有负责接触她的人。”
男人恍然,低头:“好的,我会按这条线索查下去。”
房间里沉寂下来。
片刻后,骆修抬回视线:“关于郑昊磊,查的怎么样了。”
男子苦笑道:“郑昊磊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值得挖掘的,他就是个风流成性又不择手段的富二代,管理能力不差,但性格很差,永远利益第一,也从不粉饰自己的劣迹斑斑。某种角度来说,算是表里如一了。”
男子刚说完就被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噎了下,他慌忙抬头去看窗边椅子里坐着的男人,生怕对方被自己这句“表里如一”给触到。
所幸那人似乎充耳未闻,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