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阳的生活重新回到了平稳的轨道上,公司与家两点一线,跟他妈的联系变得比之前勤快了很多,心里没负担,说话也跟着放松,感觉母子之间的距离比先前更近了。
家庭与工作都很顺心,唯有陈洲整天神神秘秘的,张向阳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现在陈洲5点半下班,先回家,然后等张向阳快下班了就去接张向阳回家,张向阳一回到家,就看到客厅沙发一角敞开的笔记本和散乱的文件。
陈洲倒也不算瞒着他,什么东西都直接扔客厅,张向阳有一次洗完澡好奇也去看过,有数据有法律文件有公司条款有标书有财务报告,多且杂,但所有的东西都指向同一个人。
“看的懂吗?”
声音从身后响起,张向阳吓了一跳,手上拿着几张纸回头。
陈洲正在擦拭湿漉漉的短发,过来俯身在张向阳脸上亲了一下,坐到沙发上继续擦头发。
“不太懂。”张向阳老老实实道。
陈洲对他笑了笑,“你以前是技术岗,不涉及到这些层面。”
张向阳放下了那堆东西,走到陈洲面前蹲下,有些忧心道:“会有危险吗?”
陈洲停了擦拭头发的动作,毛巾搭在后颈,目光微亮地注视着张向阳,张向阳感觉他的目光中似有一股难言的侵略,从他将叶书静父亲的联系方式交给陈洲之后,这种感觉就再未停止过。
杂乱的客厅,与日俱增的文件,打到发烫的手机,所有的一切都给张向阳带来一种无声的硝烟之感。
他有点担心了。
陈洲掌心轻贴上张向阳的脸,“还好。”
张向阳侧了侧脸,将面颊贴在陈洲的掌心,他心里惴惴不安的,唯有这种方式才能让他的心情稍微安定一点。
“小阳,”陈洲俯下身,声音温柔,“相信我。”
张向阳转过脸,轻叹了口气,“我当然相信你,只是……”他又叹了口气,“关心则乱吧。”
陈洲干脆利落地抓了重点,“谢谢关心。”
张向阳被他逗笑,他站起身,抓了他脖子上的毛巾给他擦头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口头关心了。”
“你这不是正在行动吗?”
张向阳推了下他湿漉漉的脑袋,“你后来联系叶法官了吗?”
“联系上了。”
“对你现在做的事情有帮助吗?”
陈洲抓了他的手腕,眼睛从湿发的缝隙探出一点亮光,“没有这个电话,我会很困难。”
张向阳看着他,目光似是企图从他脸上找出哄骗他的痕迹,然而陈洲的眼神非常认真。
张向阳又想起陈洲说的——老天爷是公平的。
其实他早已经对那段感情释怀了。
谁年轻时没爱过一两个人渣呢?这又不是他的错。
爱过,痛过,心结打开,一切也都消散了,现在在他心里贺乘风只不过就是青葱岁月里所遇见过的某个人,一片不太好的风景,路过了也就路过了,他只想与自己爱的人过好自己的生活。
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就太可惜了。
不过显然有很多事是不受人自己控制的,他是想好好过日子,未必贺乘风正暗中蛰伏着谋划什么。
陈洲这样紧张,事态应该不容小觑。
张向阳继续给他擦头发,“那就好。”
毛巾下传来闷闷的声音,“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如果想跟我说,我就听。”
陈洲回想起与叶江海的通话。
老爷子不愧是他外公的爱徒,他外公口中的“小叶子”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
即使陈洲已委婉地提起了周兰鸣的名字,叶江海也丝毫没有松口,只是语气稍稍变得和善了一点。
在与这些成了精的人打交道这方面,陈洲一向没有什么心得,他只有开门见山,实话实说,直接往贺乘风身上拐,又是被挡了回去。
无奈之下,陈洲也只有挂了电话,再次埋头于那些杂乱的线头之中,燕过留痕,凡做下的事总有蛛丝马迹,层层嵌套的套壳公司、海外资金、财务报表、极光星的税收……太乱了,乱得梳理不开,他需要从中抽取一根线头。
律师。
这些东西都逃不开经济律师的帮助。
全国有太多的律师,与贺乘风来往过密的律师光本城就有六七位,而这很可能又只是一个迷魂阵。
到了晚上,陈洲竟然又收到了叶江海的回电。
“小陈,”叶江海的声音很温和,然而陈洲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语气比起之前的从容应对多了一分不稳,“你记一下名字。”
陈洲来不及去想叶江海为什么会突然态度大变,忙先记下了名字。
等电话匆匆挂断后,陈洲都没回过神。
“一开始,老爷子不很配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打了个电话过来,提供了很关键的信息。”
张向阳也陷入了沉思,他放下毛巾,人坐到陈洲身边。
“是叶书静。”
那个书尽不平事的姑娘可以跑非洲去做公益,跑外乡去为山里的姑娘打离婚官司,唯独对于自己心里所受的伤痕只字不提。
她只向他倾诉过。
因他只是个善意的陌生人。
这样她才肯短暂地放下自己的骄傲去向他诉说她有多艰难才能接受自己不被爱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