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乘风离开前,给张向阳留了两句话。
“阳阳,你今天的衬衣和裤子都不太合身。”
“小心点,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
张向阳低着头,看着脏污的拖把,声音很轻,同时也很麻木,“他想报复我,不止是我,还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我之前的房东是,同事也因为我受了牵连。”
张向阳痛苦道:“陈工,我真的特别担心他会对你……”
“那就让他来。”
掷地有声的五个字打断了他,砸在张向阳的耳膜里,像古寺的钟,嗡鸣的响,镇住了张向阳所有的心慌意乱。
“张向阳,你怕他吗?”
“……不怕。”
“你觉得我会怕?”
张向阳不说话了。
陈洲的心里一直都有一种隐秘的嫉妒。
那是个傻逼、人渣、杂种玩意儿。
但他曾走入过张向阳的心。
先于他之前,身份也比他更名正言顺。
他想象更年轻、更单纯的张向阳,飞蛾扑火地将自己的爱情献祭给一个人渣。
这些念头在陈洲的脑海里只是闪念。
哪怕只是一瞬间,陈洲都觉得自己要为张向阳感到痛楚。
对于陈洲的心思,张向阳一无所知,他只是很惆怅,也很现实地说:“陈工你也知道,公司里的那封邮件是他发的,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你……”
“对付我?”陈洲声音沉沉。
“是……”
张向阳觉得很羞耻。
他给陈洲埋了个隐形的雷。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同性恋,如果他们知道你跟我住一块儿……”
张向阳没说下去了,他不想把陈洲与“同性恋”这三个字连在一起说。
是,他不断不断地说服自己,接受自己。
同性恋没错,同性恋无罪。
但如果真的能让他选,他也许还是会选择作为异性恋出生。
他想活得容易一点儿,这应该也不是错。
所以,陈洲他不能被扣这个帽子。
“那又怎么样?”陈洲语气淡淡,似乎完全不以为意,“我的传言还少吗?”
“那不一样——”
张向阳急切地抬起头。
陈洲目光低垂,眼眸的光深邃地映出他脸上的焦急。
“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洲实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张向阳额前的碎发,“我的位置不是什么风言风语可以撼动的。”
这话张向阳信,但张向阳还是担心,“万一影响你升副总呢?”
“副总?”陈洲的神情有些不屑,“吊驴的萝卜。”
“什么意思?你是说钱总不会让你升副总?”张向阳听着更急了。
“嗯。”
“至少这两年不会。”
陈洲道:“他还想让我多给他卖两年命,公司是他的,我升到副总就登顶了,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让我失去目标。”
“你放心,在榨干我的剩余价值之前,钱总不会把我怎么样。”
“别说传我是同性恋了,就算传我是人猪恋,他也会给我心爱的那头猪立个雕像,和他那只猪凑一双。”
张向阳原以为他的心情已经糟到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但他还是笑了。
他一笑,陈洲的表情也轻松了,很宽容地像对小孩子一样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别胡思乱想,张向阳,我说过我既然管了,就一定管到底,这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你记住你永远不欠我什么。”
陈洲的眼神、语气都是那么认真而强硬,强行地要将张向阳身上那股愧疚的负罪感剥离。
他想帮他,但他永不欠他。
心潮澎湃汹涌,蓬勃而闪耀的火花传遍全身,张向阳感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在陈洲这样的目光中快要融化。
陈洲又揉了下他的头发,“张向阳,我们这算商量好了?”
张向阳压抑住内心凌乱的悸动,轻点了点头。
陈洲放下手,又问他:“你同事怎么样了?”
“……在医院。”
“有人照顾吗?”
“我给他叫了个临时的护工。”
“行李还没收拾?”
“嗯,我在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