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向来自尊,可那夜他狼狈的可怜极了,跪在床前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却迟迟等不来对方的原谅。
阿念不明白,父亲若想道歉,为何非要选在半夜,还非要点了月宁的睡穴,不让她听见。
而最匪夷所思的是,父亲走之前,很是缜密的擦去自己留下的印记,转身时候,似换了个人,决绝而又高傲的离开,仿佛哭的悲恸那个根本就不是他。
那一瞬,阿念忽然意识到,姨姨不是姨姨。
她是他的母亲。
多年后的某一天,阿念南下去扬州访友,从渡口下船时,看见一个身穿绯红色夏衫的女子,明眸皓齿,眸光潋滟,簪着珠钗的乌发柔软顺滑,她坐在一处悬挂着藕色纱幔的亭榭中,手里捧着本书,案上搁着几册话本子。
她读的认真,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那是个长相极为俊雅的男人,眼底皆是柔情,从后圈住女子的双肩,凑上唇,很是小心的吻在她的额头。
女子侧了侧脸,殷红的唇瓣溢出恬淡的笑,她回应了一个亲吻。
如羽毛般,淡淡的洒在男子脸颊。
阿念忽然明白父亲最后的决绝,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曾说过,此生绝不再踏入扬州半步。
阿念知道,扬州太美,而这份美,与他没有半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