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天在他身边,却从未见这个人摘下面具的样子。
他这会儿制住了对方,应该迅速完成后续计划离开,但他忽然就不急着走了。
“以师父和我的关系,为何这种时候都要戴着面具?是因为怕自己太老了,配不上我这个少……”
楚昊天笑嘻嘻地说,伸手看似漫不经心,略显粗暴地扯掉那张面具,声音戛然而止。
他说那种话,自然是故意刺对方的,毕竟,任何人看到这个人,一眼就知道那是个大美人。
红衣乌发雪肤,黄金宝石做就的血蔷薇面具,只赋予了一种神秘奢靡的美。
楚昊天第一眼看到温泅雪的时候,就在想一个问题:这个人到底是摘了面具美,还是不摘面具更美?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摘下面具后的温泅雪,会美到这种地步。
明明是深夜灯火昏暗之处,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发光,让他的脑子一片眩晕,浑身使不出力气。
尤其是接触对方的手指,好像瞬间有了自己的意志,小心翼翼怕碰伤了那张脸。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寒楼叮嘱他,一定要在对方摘下面具前动手。
楚昊天脸上的笑容消失,望着那双乌黑冷凉的眼睛,轻慢地说:“大美人,你若早点摘了面具,我捅你的时候,一定不会这么用力。”
温泅雪:“是吗?”
话音一落,楚昊天被一掌击飞,即便他急忙撤退,还是来不及卸去太多掌力,落到温泉后的青玉石面上。
他手指撑地,眸光冷锐望去,一手擦去唇边的血迹,笑道:“大美人好凶啊,但你中了我的毒,越凶伤得越重。”
温泅雪那一掌只用了三成力,他吐了一口血,神色淡然望着楚昊天。
楚昊天被他看着,忍不住就想说点什么:“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下的毒?”
温泅雪徐徐说道,纵使声音没什么情绪,也像是有情:“你中了毒,我给你配的药,你嫌苦,非要让我先喝一口。温泉的水里放了一种沉香木,加起来会让人反应变慢。刀上是第三种药,加在一起形成一种新的毒,越是动用内力,伤得越重。”
楚昊天惊呆了:“你,你知道?”
知道竟然还放任自己中招。
温泅雪平静:“知道,想看看你想干什么。”
楚昊天脸色一白,但随即想起,不管温泅雪是不是故意放任,他那一刀捅得足够深,这道伤无论如何做不得假。
于是,笑着说:“大美人果然对我情深义重,即便我要你的命,你也给我。”
他的笑容却没有进入眼底。
楚昊天清楚记得寒楼给他提供的资料,真正的少教主与雪衣长老名义是师徒,实际上有不可见人的关系。
“……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他长着世界上最温柔的脸,做得却都是最残忍肮脏的事。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杀了老教主,得到了整个魔教。将少教主视若玩物,以报当年老教主对他的折辱。你此次前去,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假装好少教主的身份。倒不是他对这个少教主有什么真情,只是,他再如何也不敢在魔教内当众杀少教主。尤其在他伤重的时候。否则,到时候他要面对的就不止是中原武林的讨伐,还有魔教内部的纷争。”
想到,温泅雪或许对那个已经死了的少教主做过许多令人发指的事,他心里一时情绪复杂。
鄙夷、厌恶,却又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烦躁闷气。
温泅雪的声音始终不紧不慢:“你要我的命?为什么?”
楚昊天冷笑,望着温泅雪,想到寒楼说的,无论发生任何事,必须让温泅雪以为他的确就是魔教的少教主本人:“你杀我父亲,夺取圣教,自小将我当做你的狗一样驯养。你说为什么?”
温泅雪望着他,乌黑的眼眸在黑夜里,冷冷的清泠幽静,眉眼之间却忽然一闪而过的纯真不解:“你觉得,那是……训狗?”
楚昊天想到这三天,这个人对他,百般纵容迁就,一时入戏,竟然心跳忽然失了一拍。
但他到底意志坚定,故作冷笑道:“不然呢?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爱慕于你?那些事是我心甘情愿不成?从始至终,无论我为你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是为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