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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突然而至的急病,慢性病其实更能折磨人,无论生者还是将死之人。

那个预告的死亡时间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大刀,刀锋明晃晃地对着下方的所有人,将—瞬间的苦痛和崩溃无限拉长,层层叠加。

筑造成摇摇晃晃的危楼。

—朝倒塌,便是满目残垣。

时倦发病的次数不算频繁,加上他本身的身体特性,平日里就不会有那些病者整日整日的痛苦模样,发作时也没什么预兆。

往往到来时,你要亲眼看见他唇边溢出的鲜血,才会记起这是个重病之人。

也只有这时,容许辞才会在满心仓皇中生出那么—点点侥幸:幸好他不会疼,等真的到了那一天,相必也不会多么难过。

战事将了的那一年,时倦已经没法自由走动,容许辞便命人用檀木造了辆轮椅,在上头铺好羊羔毛垫,带着他来到整座京城最高的楼塔。

那天是上元节,街道两旁挂着大大小小的灯笼,护城河上飘满了迢迢的萤火河汉。

容许辞坐在石护栏上,盯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潮,耳边是夜风绵延不绝的呜咽。

他唤道:“阿倦。”

“嗯?”

“你是不是,—直都挺讨厌我的?”

时倦微微一怔。

容许辞偏过头,靠近他的脸,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眼睫,尾音却是沙哑的:“你若是讨厌,可以推开我。”

因为他曾将他困在高高的宫墙里,因为他曾一次次将他桎梏在怀里。亲吻,拥抱,每一次都是他主动,而对方却从未有过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