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邈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拍卖会后仍然在度假村住着,一时不打算走。
宋爱儿也随他的兴趣。
两个人就这样木着脸坐在了西湖的游船上。王邈在北京长大,很少接触江南风光,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听摇浆人说这些湖畔边的桥啊亭啊。宋爱儿则听得认真多了,这些故事她很小就听母亲说起过。那时许南屏在南京做裁缝,她们母女两个住在小小的弄堂间里,家里窄得很,除了一台老式的蝴蝶牌缝纫机,只堆着大匹的布料。雨天不能出门,宋爱儿记得自己就这么搬张小板凳坐在缝纫机边,许南屏一边踩着脚踏板一边给自己说起西湖的故事,说白娘子和许仙,说苏小小和阮郁,说起来杭城当官的苏东坡,也说多少年后立在西湖边的雷峰塔轰然就倒了。
“那塔倒了,白娘子就这么出来了?”宋爱儿忽然问。
摇桨的船夫顿了一顿,尴尬地笑了笑,不接话。
王邈看着她的眼神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了:“宋爱儿,你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处,问她,“今天上油了么?”
宋爱儿没理他,仰着头继续问那船夫:“师傅,现在来看白娘子和许仙的人还多不多?”
“多呢,古装剧不年年都拍?游客来这都要问一问,那压着白娘子的雷峰塔在哪呀?”
“他们要知道这雷峰塔是倒了后再重建的,不定多扫兴。”
“旅游么,谁那么较真。”
宋爱儿不说话了,王邈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挑着眉毛对摇桨人一脸严肃:“师傅,她这儿有问题呢。”
宋爱儿没被这个廉价中还带着点侮辱性质的笑话逗乐,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王邈。
王邈的愈合能力远远超过自己,既然这人已将昨天的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自己再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逢场作戏,都是戏子而已。她努力想笑起来,扯了扯嘴角,觉得笑得很难看,索性转过头一门心思地去看碧波浩淼渺的西子湖。
到了饭点,王邈突发奇想要串巷子找老杭城的小吃。宋爱儿也馋,于是两人背个包上了岸就在杭城的大街小巷串开了。宋爱儿只记得母亲烧得一手西湖醋鱼,还会做藕粉桂花糖糕,嘴里喃喃着那几个字,不知不觉就念出了声音。
王邈听在耳里,却听得不甚清楚,微微歪过头:“藕什么?”
宋爱儿却不说了。两人最后终于找了一家门面很小的店铺坐定,店铺小小,打扫得却很干净。八月天里,中午热得厉害,王邈和她刚坐定,就见老板娘按掉风扇开了空调。冷气一时咻咻地冲他们扑来,吹得宋爱儿的刘海也被微微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