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当年办的托儿所也早在两年前就不开了,倒是在军区大院最边上的公社小学里开了一家,家属院里的军嫂们也并不十分愿意把孩子送过去,而公社里的孩子们都是散养着长大的,也不会有人将孩子送去里面,托儿所开了不到半年也就倒闭了。而陆贝贝上学的事儿也就这么耽误了下来。梁兰香回家的日子也就遥遥无期。

陆敬军的这话梁兰香就十分不愿意听了:“当年念秦会背古诗是因为他上过托儿所,咱们家贝贝可一天学没上过呐。等贝贝上学了,指定也像念秦这么聪明。”

念秦的学习成绩很好,每个学期都是班上第一名。东屋上他的奖状就挂了两排、对于梁兰香的这句话,陆敬军简直不能更认同了:“妈你说得对。妈,这顿饭我来做吧,你歇会儿。”

来家属院带孩子后梁兰香除了捣鼓院子里这一块巴掌大的菜地外啥体力活儿都不用干。在贝贝会跑会跳后唯一能体现自己价值的事儿就是做家务了。一听陆敬军要抢走她实现自我价值的唯一机会,梁兰香和陆敬军因夸赞贝贝而短暂达成的友好共识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眉眼一耷拉:“不用你,你去干你的活儿去,我自己做就行。”

陆敬军心血来潮想做一顿饭的初衷只是想让梁兰香轻松一天,梁兰香不让他做,熟知梁兰香品行的陆敬军也不抢,摘好了菜从善如流地便去了营区巡查。

三年的时间,陆敬军并未升迁,至今还是个营长,但他们团的副团长已经年过五十,最多再过两年就要转业了,而陆敬军是最热门副团长人选。团长也有意无意地暗示过陆敬军。

陆敬军也只跟骆琦透过口风。

1965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进了十二月,就下了好几次雪,次次都厚的很,骆琦他们二厂的效益在这一年跌了很多,一厂那边的单子也少了好多。但厂里效益不好并不能影响到骆琦他们。每个月他们的工资都是按时发的。

而自打去年开始,骆琦就再也没有给报社写过文章。她并不是是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是写错一句话都会被定罪的时候,骆琦唯一能求的就是稳。

66年的一月份,陆敬军驻地的后山上的山坳里关进了一群人,据说那都是上海那边来的知识分子,都是那边大学里的教授,是有名的臭老九。

骆琦听了陆敬军的话,久久的没有说话。

周末那一天天晴,骆琦借口去镇上买东西,却在半道时转了方向,从山的另一边绕到那个山坳处。

她在半山腰,看着那个原本就不大的山坳里面盖了两排小小的泥巴房。泥巴房的附近都是新开垦的土地,一群文质彬彬的人扛着锄头在挖,而在他们的附近,站着许多个带着红袖章的人。

骆琦坐在半山腰上看了好久好久。

看着那些知识分子下工了,看着他们分到了硬邦邦的馒头和清得没有一粒米的粥。

骆琦忽然想起了她读大学的时候的一个教授。那个教授已经八十多岁了,是她们大学的特聘教授,每周给他们上两次公开课,教的是近代史,语言风趣幽默,会结合当时的历史以及民生讲课,但在讲60年到76年这段历史时他总是用最简短的语言去说那些年发生的重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