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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从臭水潭里抱起来的时候, 他的脸上被粗粝的手掌磨过, 那人用浑浊的嗓子, 说天可怜见,以后就唤他们爹娘吧。

这是他第一次生出奢望, 希望自己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人性自他骨子里冒头, 从此就像烧不尽的野草,在他骨子里疯长。

这就是他的人性,软弱至极, 毫无用处。

“宴师弟……你、你坐那么高干什么?”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入耳中,“你要是难过,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宴月亭眼眸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褚珀站在试刀石几步外,仰头望着他,眼里的疑惑不安像海浪一起朝他扑来。

她在担心我?

“小师姐?”宴月亭几不可闻地喊道,目光落到她赤丨裸的脚上,才如梦方醒,纵身从试刀石上跳下,快步走到她面前,“你怎么没穿鞋?”

褚珀经他提醒,低下头去,白皙圆润的脚趾局促地互相蹭了蹭,懊恼地拍拍脑门,“我忘了。”

还不是因为被旁白实在离谱的画风给吓到了!

再联想到白天他说的那一番身世,想来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褚珀听到旁白后,悄悄放出神识探过来,一眼便看见坐在大石头上的人影,一副要寻短见的样子,她都快吓傻了,唤出勾星刀就冲过来,哪里还顾得上穿鞋?

犹带着体温的外袍落到肩上,褚珀身体一轻,被人打横抱起,她瞪大眼睛,紧张地抓住他前襟,“宴、宴月亭,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宴月亭抱着她走入屋中,直接放到桌上,才退开两步,“是我唐突了,小师姐,对不起。”

眼前之人低眉顺目,脸色苍白得吓人,衬得眼周那一抹红格外显眼,浓密的睫毛根尚染着湿气,像是才哭过似的。对着这样一张脸,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褚珀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直击心灵的脆弱,默默咽一口唾沫,不仅没生气,甚至还产生了一种想把他捧进手心里好好呵护的冲动。

深更半夜,人的心防果然要薄弱得多。褚珀终于知道精丨虫上脑是什么感觉了,她现在恐怕和那些大老爷们儿没什么两样,见不得美人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