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刻骨铭心的血脉深仇,一边儿又是这从小到大,堪比洗脑一般,为人臣子要忠君爱国,为民请命的教育。
这两个近乎对立的念头,几乎将他剖成了两半,日日夜夜,从梦中惊醒,不得安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俞峻默默咀嚼着,无数次垂着眼心道。
父兄死的时候,怕是从容的,他们甚至视“死谏”为至高无上的,实现自我价值的荣光。
梁武帝转头后悔了,给俞家留了个后,也就是他,后来又让他去了国子监念书。
他知道,他念书的时候,梁武帝有时候会过来看看,问问身边的人。
“俞家的孩子怎么样了?”
“最近念了什么书?”
竟有点儿可怜巴巴的的模样。
梁武帝他就是个矛盾结合体,冷酷心狠偏又念旧情、心慈。
俞峻有时候也不明白,将他这个背负了深仇大恨的人放在身边儿,他安心么?
他就不怕么?
或许,这也是他掌握身边不安定因素的一种手段。
少年脊背挺拔,眉目清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袍子,衣摆袖口打了好几个补丁,一个叠着一个,歪歪扭扭。
有的是钱翁补的,有的是他自己补的。
他在国子监念书的那段时光,没人欺侮他,相反人人视他为忠臣之后,谁若是欺负了他,那是要被士林读书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