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身体修复得再像生前,她也回不来了。
在她死去后半年,景行才陡然感觉到这种天地寂寥无人相伴的怆然, 在战斗中受到的伤,才觉出几分隐痛来,竟是如虫蚁啃噬, 痛彻心扉。
于是不愿继续留在无妄雪山,回了天衍宗就此闭关。
硕大的雪片,从灰扑扑的天幕飞下,将周遭暗红的土地与残肢掩埋,浸染魔息、血流成河的大地忽然显出几分干净来。
再抬步时,脚步已经很平缓轻巧,踩在刚铺就的雪绒之上没有留下半个脚印。
一道冰蓝色的亮影划过天际,如同碎星坠落,迅疾如风,拦腰截断空中纷飞的雪片,落在景行手中。
手,还是那双手。
纵使有片刻的恍惚,他也从未忘记此刻身在何处。
不管是他和那少年之间的联系,还是这一场始终无法忘怀的噩梦,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剑起,阵破!
远处萧索的群山、脚下淌血的碎石、空中飞下的雪片都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倏然停滞。
然后——
崩碎!
眼前的画面分崩离析,露出秘境中的景象。
是在一个山谷中,脚下是一方荷塘,大小惊人的荷叶挤在一起,近乎遮盖了整个水塘,他此时正是踩在荷叶上。不远处是一个六角小亭,亭中一张香案,案上的乌金盘蛇香炉正吞吐着袅袅白烟。
身旁,与他一道进入秘境的几人双目紧闭,垂首而立,武器落在荷叶上,脸上神情或惊或惧,极不安稳的模样。
进入这秘境中的所有人,都被迫进入了幻境。
亦或许,进入秘境起的那滔天巨浪,也是一个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