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去岁挡住完颜亮的虞允文,也是占着天时地利,而军中积弊甚多,想要恢复昔日风光,收复故土,恍若做梦。
方靖远此刻却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殷殷劝谏,“眼下大敌当前,士气不足,官家手中无人可用,皆因昔日有功之臣不得赏,有志之士难得酬,更有秦桧这等奸贼窃权,残害忠良。若是官家肯为岳元帅平反,召回被流放的岳家子弟,定能引得有志之士来投,何愁无人可用?”
“昔有千金买骨,官家何不效仿?”
赵昚听得动容不已,但转念一想宫中那位,又不禁苦笑,“本朝治国求贤,以孝为先。三年无改于父道,方为孝矣。朕继位不过月余,便推翻父皇诏令,让天下人如何看朕?”
“呃……”方靖远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差点忘了,此一时彼一时,用现代人的思维在大宋朝贸然行事差点就惹出祸来。
赵昚的皇位还是赵构传下来的,继子比亲生子更怕人说道“不孝”之词,他才继位连龙椅都没坐热就改弦易辙,别说还在宫里当太上皇的赵构,就是朝堂上那些君子们也不会答应。
他略一思索,脑中翻出这话的出处来,灵光一闪,“官家莫非忘了,父没观其行,方才要三年不改。可如今君父尚在,不如去问过上皇。毕竟,当年上皇也是受秦桧那奸贼蒙蔽,致使忠良蒙冤,若是官家代父下诏,拨乱反正,何来不孝之说?”
“对啊,元泽说得有理!”赵昚击掌而笑,“父皇尚在,朕又何必拘泥于此?如今天下,风雨如晦,想必父皇也不愿再离开临安一次……”
两人对视一眼,会意一笑。
当年高宗南下,被金兵从南京追到临安,只要一有兵事就跑路,跑得比谁都快。
唯有岳飞和韩世忠领兵那些年,方才让朝堂安稳,百姓得以喘息之机,只可惜高宗当时顾虑重重,私心太甚,生怕岳飞当真击退了金兵迎回二帝,竟然就那么纵容秦桧构陷岳飞至死。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很清楚,这些年来朝廷能偏安江南,正是仰仗那些年岳家军留下的声威。
如今完颜亮能南侵一次,金兵就还会来第二次,而川南各地战乱不断,朝廷无力弹压,也是因为缺少得力将帅。
但凡有志男儿,谁不想“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呢?
无论是方靖远特地在乡试中出的那道“何日相逢”题,求贤若渴,还是如今劝赵昚为岳飞平反,为的都是在这大风将起时,找到那些堪为社稷栋梁的有用之才,让他们能在这个时空里,不被奸佞排挤贬斥,得以施展才华,成就一番事业。
毕竟,对于方靖远来说,这个世界对他的限制太多,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摸索了解,找出属于自己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