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格外清脆,月苓听着胳膊一疼,咧了咧嘴。
白雪茹和她姑母离开后,翠儿哆嗦着身子跪在原处,身体因惧怕而猛烈地抖着,如同筛子一般。
沈氏头疼,被柳妈妈搀扶回了房,傅逸朗与傅崇回了书房彻夜商讨,此处便只剩下月苓。
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你有话对我说。”
翠儿磕头道:“四姑娘,奴婢今日揭发白姑娘,想要换得一个自由身。您若是应允,放奴婢出府,奴婢保证对府中事闭口不言!奴婢心知留在此处也会让您心生隔阂,毕竟我曾帮白姑娘害过您,但那皆不是我所愿的!奴婢人微言轻,实在是不得不苟延残喘地活着。倘若您宽宥我,此生必定感念姑娘恩德!时刻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月苓已经十分困乏,既然她有心离开,那便走吧。不是她仁慈,实在是此刻她已无精力再处理翠儿。
不由得想,若是他在该有多好,这一切他一定能处理地妥妥贴贴。
他们傅家百十来年都从未出过这种腌臜事,也从未杀死过一名仆人,更何况翠儿举报有功,她实在不想见血。
然而背主之人,她也不敢留在身边。
隔日一早,翠儿拎着包裹站在角门外东张西望,等了好久。
小声嘟囔:“怎么还没来呢,每日都是这个时辰的……”
话音刚落,巷子拐角晃进来一个人影,她定睛一看,喜上眉梢,连忙跑了过去。
送菜小贩见她容光焕发,也笑道:“看你今天这气色,是有好事?”
翠儿连忙点头,“昨日我照你说的办了,他们果然放我走!”
挑着担子的男子瞥见她肩上的行囊,得意地笑了笑,“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不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只是……”
小贩见她神情扭捏,挑了挑眉。
翠儿红着脸,“我从小便在这府中做事了,现在也不知该去哪,不知你这还缺不缺人手?我可以帮你做些事情的。”
说罢还特意挺了挺胸脯,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男子的眼神从上下打量着她,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成,我那正好缺人打理账目,我娘年岁大了,眼睛不中用,你就去帮她的忙吧。”
两人说说笑笑从角门离开,崔妈妈暗中瞧着,回去如实禀报了月苓。
月苓听罢暗道一声难怪,原来是有人给她出主意。
左思右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白雪茹,她叫来流月,“你把白姑娘离开傅府的消息散出去,只说她家来人寻亲即可,旁的不要提。”
往后即便是再有她的消息,也与傅家无关了。
入夜,一黑衣男子身扛一个麻袋,脚步飞快地来到了护城河边。轻轻一抛,麻袋入水。
月光下,袋子露出了一个口,里面的女子面目全非,脸上的刀伤纵横,皮肉翻飞。血染了湖水,又很快消散。
……
又过了五日,月苓的风寒好了很多。
她这几日每晚都睡得很早,自然不知道每夜那个男人都会在她的屋顶守上一个时辰。
昨夜的梦荒唐离谱,未及天亮,陆修凉早早的就醒了。他面色微沉,身下黏稠的感觉让他不住地回想那一夜迷乱。
卯时刚过,天蒙蒙亮。
咚咚咚,敲门声。
门外人低声道:“公子。”
片刻后,房门打开,一股水汽扑面而来。
陆修凉发梢滴着水,衣衫随意系着,面色淡淡看向来人。
陆七低着头,不敢与他对上视线,低声禀报:“人已经离了京。”
陆修凉嗯了声,冷淡道:“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公子放心,此人颇为贪财,几十两银子就把她打发了,邺城那边也一切安排妥帖。”
陆修凉淡淡嗯了声,转身回了屋,“十一那边如何?”
陆七紧接着跟了进来,“那丫鬟听了他的话,求了个自由身。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和十一走,所以处理起来更为方便,五日前,那丫鬟的尸身被十一沉到湖里了。”
陆修凉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伤害过她的,一个都不能活。
午膳后,月苓正躺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阿念将药端了进来。
月苓见到那黑汤,脸皱在一团,软着声音求道:“我不想喝了……”
阿念面不改色,白瓷勺搅了搅汤药,吹了吹,“姑娘还没好彻底,苏大夫交代过,这药需连喝一个月的,今日才是第八天。”
第八天,她已经喝得反胃了。
黑色的汤汁在月苓的眼中就好像是无底深渊,它正看着她狂笑。
勺子递到了嘴边,月苓看着阿念执着的眼神,无奈叹息一声,端起碗一饮而尽。
流月慌慌忙忙从屋外跑进来,边跑边喊,咋咋呼呼的。
崔妈妈见状拿着鸡毛掸子往她屁股上打,“毛手毛脚的,瞎叫什么!”
流月尖叫着躲着她娘的武器,眼中的惊慌与兴奋交杂。
月苓柳眉微挑,“何事?”
流月叫道:“白姑娘死啦!!”
月苓先是诧异,而后眉头皱在一起,白雪茹离开傅府时还安然无恙,怎得这么几天人就死了?
“我刚刚在外面听人说的!说是几日前的夜里有个打扮普通的中年妇人拉着一个锦服贵女进了青楼,没过多久那个中年妇人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隔了一日有个拉粪车的农民在清晨往城外拉车时发现车的重量不对,打开那盖子一瞧,里头竟是有个女人!”
月苓嫌恶地皱了皱眉。
流月继续道:“后来报官,几个衙役把自己身上裹了好几层才挡住那味道。浑身都是秽物,谁能瞧得出这是谁啊,用水冲干净才有人认出了是白姑娘。”
她抬头看了看呆楞住的三个人,心里十分满意,她刚刚在街头听说此事时也是如此的反应。
压低声音:“而且那白姑娘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浑身上下青青紫紫的,加之她是被人弄进了青楼,这身伤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月苓想不明白,“那为何她会出现在那桶里……”
流月送了耸肩,她也不知道。
阿念沉声道:“就这么死了,那青楼想必脱不了干系。”
流月点点头,“青楼的老鸨被带过去问话,和白姑娘有过关系的那些男子也一同叫了去,我也跟着去瞧了瞧,好家伙,有五六个人!而且全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
崔妈妈一脸庆幸,拍了拍心口,后怕道:“幸亏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白姑娘是随着她姑母离开了,与咱们傅府再无瓜葛,不然肯定要被牵连。”
月苓觉得此事不对劲,她靠在窗边思索。
从白家姑母找上门的那一刻就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