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超心里也清楚，一直不肯承认罪行、满口谎言的宋嘉德突然对所有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肯定是遭遇了难以想象的严刑。

他那时耿耿于怀宋嘉德杀死老虞，觉得他谎话连篇，恨不得专案组审问他时对他抽筋扒皮。整个山华市公安局的警察们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回顾那些笔录就发现，先前宋嘉德否认的说辞全部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承认所有罪行的口供。而有些证物明明有矛盾，但认为可能性比较大，就当作充分的证据。就像窨井盖发现了有人挪移过的痕迹……如果随案移送到法院，绝对会被对方的辩论律师抓到可能有第三人在场的证据。

显然，当时为了给宋嘉德定罪，担心又像上次一样无罪释放的专案组只提交了对判宋嘉德死刑有利的证据。

但如果真的和虞瑾佳说得一样，宋嘉德当年是弃刀逃亡，那严刑逼供下的口供，真的都是事实的吗？凶器没有落进污水里，真的是宋嘉德倒霉才遗留下了铁证吗？

“刘叔叔，虽然宋嘉德这个人渣死有余辜，但除去严刑逼供的口供，其他的证据根本不足以判定宋嘉德一定是杀死五名女性的真凶。如果他是无辜的，是屈打成招的，就代表着凶手现在很可能还在逍遥法外！我们必须有错必纠，调查出真凶才行。”

虞瑾佳又将第二位被害者丈夫所谓的自杀是他杀的事情说了一遍。

只是，刘超和拥有前几个世界线的封景曜不同，觉得虞瑾佳仅凭遗书是打印体就觉得不是自杀，反之也没办法证明一定是他杀。案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一是没有定义为刑事案件展开过调查，二是连尸检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再重新查起。

而且……

刘超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佳佳，就算宋嘉德真的不是凶手，想要翻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警方是不可能重启已经执行死刑的案件。而且宋嘉德的直系亲属已经全部离世……凶手也那么多年没有犯罪了，可能早就出了事……”

对现在来说翻案可能的确没有太大的意义，但对虞瑾佳来说，找到凶手能让她更有把握改变过去。哪怕一点点新的线索都很重要。

刘超却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封景曜，轻轻地叮嘱道：“既然案子已经结了，就别管这件事了……再管这件事，你们都会危险的。现在，就好好地生活吧。”

虞瑾佳本来以为刘叔叔是不相信自己，但现在再迟钝也看出了刘叔叔长时间犹豫的原因。

他刚才一直不相信自己的话是真的不相信吗？显然不是，而是不敢相信，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嘉德被判死刑后，参与破案的公安干警和司法人员几乎都褒奖升职，当年的专案组组长现今已经成为了山华市公安部刑侦局局长……

如果省高院进行复查，并且撤销原审判决，改判宋嘉德无罪。那这个冤假错案，牵连甚广……不但国家需要赔偿，甚至还要追究当年专案组刑警故意伤害罪、刑讯逼供罪或渎职罪等罪的刑事责任！

哪个警察不怕死地敢重启调查？而且上头可能会让这个案子翻案吗？肯定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