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奴隶真是一个神奇的人。
她看着周围的人欢呼着,时又痛骂这天下所有的奴隶,认为他们都是一帮不识好歹,背离主人的畜生。他们都忘记了法伊莲的身份,而法伊莲一点不满也没有展露,与其说是不展露,倒不如说……
“我本来就是自由的。”
卫昭想起法伊莲说出这句话时,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便忍不住叹气。或许就如她的奴隶所说的那样,法伊莲认为自己是自由的,所以她可以无视任何人对身份的定义。
自由……
卫昭想,自由是什么呢?她想起那个牢笼一样的宫殿,想起周围人无时无刻的关注。在很小的时候,卫昭也这么想过,她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
母皇的存在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笼罩在她的所有兄弟姐妹的头上。他们坐如针毡,他们小心谨慎,他们讨好奉承……这些做法与所有的奴隶和奴仆们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套上了一层更华丽的外衣而已。
卫昭闭上了眼睛,又随后睁开,决定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
还是回去吧,她想。她能感觉到船老大和王镖头都在悄悄的关注自己。她也对他们说了些场面话,无非就是那些诸如日后的大饼和未来的期许。看到他们闪闪发光的眼神,卫昭感觉到了无趣。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承诺,卫昭做得太多,说话都可以不经大脑,还能有空去想想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在卫昭站起身的那瞬间,法伊莲就已经扭头看向了她,她快步朝卫昭走来,目光发亮:“你要离开?回去?”
卫昭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逼得扭开头,好像不说点什么,就会让面前这个人委委屈屈的垂下头去。她可是一个仁慈的主人,在对待自己的得力下属时,卫昭认为自己不应那么过分……唔,起码明面上不要那么过分。于是卫昭低咳了一声,低声道:“是,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我……”
法伊莲刚开了个口,卫昭就已经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她看着法伊莲歪着头,带着一点疑惑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眼神有些犯规。对方实在太像某种大型的,毛茸茸的动物了,特别是跟刚离去的白眼狼对比的话。法伊莲简直就可靠到犯规的地步!!
卫昭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努力的摆正了自己的表情,用那种柔和的,怀柔的情绪和语气:“这是为你办的庆功宴,离开总不是一件好事,你安心的跟他们聚会,享受属于你的荣光就可以了。”她顿了顿,又不情不愿的加了句,“注意不要饮酒,你还有伤。”
“可是。”
她的奴隶用那种灼热到让人燃烧的眼神,直白到可怕的语气回答了卫昭:“他们哪有你重要呢?”
卫昭:“……”
真的是,太犯规了!
卫昭落荒而逃了,她严厉的禁止了法伊莲的跟随,自己出了门。一直到微凉的湖风吹在她的脸颊上,她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热到不可思议了。卫昭左右看了看,周围很安静,船工们都在干着自己手里的活,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卫昭放下心,用力的扇了扇风,好让自己脸上的热度能消减一些。
她手按住了栏杆,静静的看着甲板。
前一晚上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记得法伊莲的每一个表现,记得对方灵活的身姿,矫健的动作,也记得对方的聪颖和大胆。无论从哪方面,她的奴隶都耀眼到不可思议。卫昭甚至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法伊莲,这样的人物,若不是个奴隶,若她自由的成长,又会变成怎样的人杰呢?
卫昭按住自己的心脏,她仿佛看到火光之下,奴隶猛然朝她扬起的双眸,那双眼睛里有灼灼的火焰,有纯粹的信任,也有野心与贪婪。她的声音在卫昭耳边响起:“阿显。”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