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方兰舟在他身边跪下:“师尊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惩你,也是为你好。”
渊玄没想到他去而复返,还跟着他一起跪,心里顿时生上无尽酸楚,前世,也只有方兰舟在他最落魄时陪伴他,渊玄吸吸鼻子,闷声道:“师兄,你回去,不必跪这儿。”
“应该的,我没能及时阻止。”方兰舟总是温柔地把错责揽在自己身上。
渊玄咧开嘴,笑
了下,小声嘟囔:“凌胥纯属脑子有坑,这家人自己把玉簪拿走,是死是活凭什么算到我头上。”
“道法不可用于寻常人。明知危险,咱们也不该给他,若那邪物凶悍如今日的□□,又该作何处理?”方兰舟语气轻柔,像教导弟弟莫要误入歧途的兄长,遵遵细言:“连修炼之人都应付不了的东西,倘若为祸人间,天下大乱,咱们难辞其咎。”
“况且…”方兰舟怅然叹气:“九州一宗两门三世家,四海八荒,都盯着咱们承天宗呢。”
承天宗身为下修界执牛耳的宗门,所谓枪打出头鸟,一举一动都有各家的斥候盯守,盼着他们承天宗出错,再群起而攻之,抢夺鬼门,威震天下号令四方。
从来人间追名逐利权势纠葛,世俗窠臼,不是修仙就能免去得了的。
遥想前世,渊玄率兵攻打昆仑承天宗,只靠他的妖魔鬼怪军团么?不,还有不少世家暗中帮忙,他们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渊玄瘪嘴,不说话了。
方兰舟又笑:“不过略施惩戒,无碍。只记得以后莫再冒此凶险。”
日落月升,天色彻底暗下来。
两个人忙活了一整天,都没吃晚饭,此刻肚子饿得咕咕响。
方兰舟站起身:“我去弄些吃食。”
渊玄舍不得他,方兰舟只离开半步,他心里便惴惴不安,他总是忘不了前世方兰舟死在他面前。方兰舟刚站起,渊玄便攥紧他手腕:“师兄,我不饿。”
方兰舟看他依依不舍的模样,两边眉毛委委屈屈地皱成八字,不禁笑出声:“怕黑啊。”
渊玄鸡啄米似的点头,方兰舟想了想,跪回去,逗小孩的语气:“好,师兄不去。”
渊玄扭头,黑夜里,那双眼熠熠生辉:“师兄,”他真心实意地说:“你真好。”
方兰舟抬手,摸了摸他的大脑袋。
草丛里冒出一阵窸窣响动,渊玄警惕:“谁?”
方兰舟弯身拾起君子剑。
小身影自草垛里窜出,怀中还抱着两块干饼,月光照过来,露出他稚嫩面庞。
“是你?!”渊玄惊讶:“你来干嘛,你不是跑了吗?”
方兰舟惊讶:“他是谁?”
可不是贺家那熊孩子。渊玄嘴角一抽:“我怕说出来吓
死你。”
方兰舟:“……”
“我有名字,”小孩阴恻恻开口,“叫贺思年。”
先前,渊玄捉到躲在暗处操纵的贺思年后,着急回去救方兰舟,一个没留神,让这兔崽子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渊玄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无心去抓他。
没想到,熊孩子一路尾随,竟一直跟着他。
贺思年说完这句,便不吭声了,上前将手里的两个干饼递给渊玄。
干巴巴的饼,像他干巴巴的一张脸,瘪着嘴,皱着眉。
渊玄一笑:“哟,还送吃的来,看不出你这么好心。”这话是反话,贺家一门七十三人死在这半大孩子手上,任谁都觉着他是个魔头,和好心肠压根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