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但我痛苦不是因为我生病。

因为什么?

——因为他。

他拒绝服药,开始在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时候疯狂抽烟,并且到亚超买了一把小刀——削水果的折叠小刀,银色刀身,其貌不扬。他清楚记得那种触感,大概生产商并未考虑削果皮之外的用途,故而刀尖十分钝厚,刺破手心的时候,传来一种凉而硬的痛感,缓慢且细腻。他顺着掌心的纹路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汩汩而下。很久之后他陪付丽玲到普陀山旅游,路边摆摊算命的老头拦住他,端祥他的手掌,感叹道:“生命线整齐,清晰,你起码健康活到八十岁。”他笑了笑,递给对方两百块钱:“借你吉言。”

那是很多个深夜里,他用那把小刀留下的痕迹。生命线?那时他只想快点死掉。

“唐蘅!”李月驰扣着他的肩膀,力道大得他拧起眉头,“你说的是什么病?!”

“就是一种……”怎么描述才好呢?长期抑郁,自残,无法控制情绪,乃至产生自杀的冲动?不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一种让我丧失记忆的病。”

直到某天傍晚他茫然地睁开眼,觉得脑袋木木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知道自己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但就是记不起来——字面意思的记不起来。

他开始服药。

白色的药片,一把一把吞入喉咙,连水都不需要。有些很苦,有些没有味道,有些竟然微微发甜。

他买了一本厚实的日历,放在书桌最醒目的位置,并在旁边贴一张明黄色便利贴,上面只有一个字:撕

他这样提醒自己每天撕一张日历,以此强调当下的日期。不是那一年,不是那一天,是当下,伦敦时间。

唐蘅说:“不过你别担心,我那时吃了药,好多了。”

李月驰悚然道:“你到底怎么了!”

唐蘅没回答,自顾自地说:“因为我不想忘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