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任转身进屋了。唐蘅没动,仍然望着李月驰。
李月驰也沉默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说:“唐蘅,过来。”
唐蘅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
“不是说了明天见吗?”
“你为什么骗我?”
李月驰不说话了。唐蘅攥住他的手腕,只觉得很冷。
“上车。”李月驰说。
唐蘅坐在摩托车后座,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他太瘦了,瘦得脊柱微微凸起来,像一道枷锁硌着唐蘅的额头。唐蘅闭起眼,只听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脑海中出现李月驰向山崖倒退的画面,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李月驰真的那样想过,甚至,试过。
唐蘅哑着嗓子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李月驰嗤笑一声,“告诉你出狱之后混得不好,告诉你我是穷光蛋,告诉你我他妈这辈子就这样了我认了——然后找你借钱?有意思吗?”
“不是……我不是说这些。”
“那你说什么?”
唐蘅不语,只是双臂用力箍紧李月驰的腰,脸颊埋在他的T恤里。他的嘴唇在哆嗦,胸腔也快速地起伏着,他想他为什么不联系李月驰?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六年前来了贵州却最终没来石江?还有为什么——为什么李月驰写下那句“你是湖水卷进我肺里”的时候他那么漫不经心,他问,怎么不是卷进你心脏?李月驰笑了笑说因为肺是很重要的器官。好,现在,现在知道了。肺是很重要的器官,他曾像湖水卷进他肺里。
摩托车停下,李月驰熄灭车灯,他们陷在纯粹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