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您会怎么办呢?”
崔山鸣爽朗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连中三元,初入官场的时候了:“道若不成,乘桴浮于海。【注】”
裴野也笑了笑:“老师慢走。”
“陛下保重。”
裴野知道崔山鸣是在说笑,若再早几十年,他的确能在先帝托孤时说得出这样的话,也完全干得出这样的事来。
但他已经很老了,那原本挺直板正的脊背不知何时已然塌下去一块,发髻依然梳得一丝不苟,但挽起的发丝却已经全白了。
裴野在瑟瑟秋风中凝望着他愈来愈小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凄凉的悲意,这位长辈的路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而他才不过刚开始。
他和这位亦师亦父的尊长,也不知还能再见上几面。
“圣人,太医已经在寝殿内候着了,”戚椿烨小心翼翼地替皇帝披上了一件斗篷,“这外头风紧,陛下还是快回屋吧。”
而与此同时,偏殿之中。
夫子在台上教他读诗,小猫儿学着阿兄的模样,脑袋一晃一晃地跟着喵,心里却始终记挂着另一头的皇帝。
他几次想趁机逃走,可要么是被婉儿和阿兄逮着了,要么便是叫夫子拿戒尺吓住了,于是便只好硬熬到了放堂的时辰。
游隐一说放堂,小猫儿“嗷”叫一声,而后便逃命般地窜出门去,往寝殿的方向飞去了。
今日的天色阴沉沉的,寝殿内烛火未明,有些昏暗,小猫儿轻手轻脚地猫进殿内,而后又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陛下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