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平时学问就平平无奇的,报了名也没人多看一眼。
顾璋收起这张要填写户籍等信息的报名表,对虎头道:“想好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这次科举。”
虎头苦恼:“我用了小石头你教的办法,确实学得快一些,但是最多也就追上了比我早一年入学的,距离科举还好远。”
虎头环视一圈,看了看热闹的学堂,声音都没那么自信了:“而且今年参加县试的人这么多,竞争太大了,往年我这水平都考不上,更别说今年了。”
顾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他听出虎头其实也想参加,只不过实力确实欠缺了点。
能赶上前一年入学学子的进度,虎头已经足够努力了。
顾璋道:“今晚回村之后,我去你家一趟。”
他还没恢复记忆那几年,顾家过得艰难,村长对他家多有照顾。
其他家确实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战局没那么糟糕。但村长家分明有虎头这个读书人在,不试试的话,若真有那天,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万一呢?
如今这个情况,他几乎能确定,当初系统突然提前的任务,就是预测到了战况,要征不少兵了。
严格到不许用钱粮抵的那种。
下午。
燕府的马车朝着永河村驶去。
顾璋先回家说了一声,便朝着村长家走去。
路上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哭骂声。
“心黑啊,你们永河村的人良心都没了!都挣够了钱,让我们挣点怎么了?”
“呜呜啊,要命啦,没天理啦,大男人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
这是从山脚的方向传来。
顾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德贵叔正手里拿着一个耙子,从山上走下来。
“小石头,回来了?”顾德贵看到顾璋高兴地打招呼。
顾璋问:“又是大丰村的人?”
从顾璋找到了山里药材这条路后,周围村子都慢慢听到了风声,最让人眼红的不平的事情,莫过于原来身边差不多的人,甚至比自己过得还差的人,突然走狗屎运,过得比自己还要好许多,人性如此。
那些隔得远,酸两句也就罢了。
但大丰村就和他们隔着一条河,他们那边也有一片山。
两个村子从山到平地上,历来都是按照那条河来分的。
但隔得近,眼睁睁看着他们挣钱,难免不眼红。
被匾额震慑了一阵子后,就有大胆的人慢慢起了歪心思,先是有人偷学采药炮制的方法。
但村长管得严,炮制药材家里最少要留个孩子,还放话出去,若谁家敢透露给娘家、兄弟、或者卖钱,直接逐出族里。
偷学不到,就有人跨越河流,到他们这边来搞破坏。
最后逼得顾方正成立了巡逻队,防止再有人摸过来搞破坏。
顾德贵点头:“是一老婆子,小石头你别听她哭得惨,咱村里也有好多人家,日夜伺候田地,伺候山里的药材,还去县城里打工,也没凑够三十两。”
要是真那么容易攒够的话,那朝堂还征什么兵?
顾璋问:“没攒够的人家多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知道别人家底不是?但是我知道有几家。打算好了,如果朝堂真的来征兵,就卖一块田,卖掉便够了。”
顾德贵:“这事你就别琢磨了,好好准备科举,咱们村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羡慕?好多村子里的人,都扒拉着家里孩子读书,就盼着出一个你这样争气的。”
顾德贵看向顾璋的眼神,感觉也有些奇妙。
他们永河村麦子收成比往年都多了几斗,好多户产量都上升了。
还有山里药材这门营生。
他敢说,他们永河村,现在绝对是十里八乡最受人羡慕、最受媒婆欢迎的村子。
谁能想到当年那样瘦弱的病秧子,竟有本事带着一个村好起来?
总感觉养不大,如今一晃眼都十岁了。
顾璋道:“德贵叔,我先去村长家了。”
“去吧,我去地里看看。”顾德贵笑着挥挥手,又背着耙子往地里走去。
村长家。
顾方正给他倒了一碗水,坐下来问道:“小石头你特意来找我,是为了虎头的事吧?”
“我是来劝您,让虎头也参加这次县试的。”顾璋认真道。
顾璋如今在永河村,或是族里,说话的份量已经很重了。
尽管年纪轻,但是无论族老、还是村长,都不会把他的话当成小儿说笑,而是认真思量。
现在各个村子里,都觉得能筹够三十两的银钱粮食,便能充入军饷,抵过征兵。
县城读书人家更高一层的担忧,根本没机会、也没渠道扩散到连钱都筹不够的乡村里。
顾璋了解到,村长家钱还是出得起的,也攒够了银两。
只是觉得虎头考中的概率不大。
顾璋便将自己的猜测,跟顾方正说了出来。
没准的事,他自己其实都不确定,这是他第一次对旁人说。
顾方正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咬牙道:“考!希望不大也要试试。”
他听到了这个猜测,又忍不住为族人忧心起来。
“若真的家家出一个壮劳力,地里可怎么办啊?”
顾璋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若没有足够的士兵去镇守边关,真的让敌人杀进来,那就连安稳种地的太平日子都没有了。
“两难全啊。”
很快便到了二月。
距离县试开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学堂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仿佛一根被绷紧的弦。
农历二月,天气已经暖和些,但还是有点凉。
学子们都脱掉了厚实的夹绒衣裳、暖和的皮草,换上了稍薄一点的两三层单衣,以便适应县试的环境。
毕竟为了防止夹带舞弊,对入场的服饰有严格规定,不许有夹层,皮衣要去面,袜子要单薄,连鞋底都不能厚。
顾璋走进咏思学堂,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打扮。
他往里走,余光瞥见了教舍前院树下的一朵小花。
顾璋皱皱眉。
昨日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倒春寒也不是二月。
顾璋怎么看,都还是觉得可疑。
他愣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习惯了如今的农历,和末世时用的新历不一样。
如今二月末,如果换算成新历的话,可能正是倒春寒的时间。
宁都府为王侯伐木建游园伐木还没停止,气候有点变化也不无可能。
顾璋面不改色地走进教舍。
他也脱下披风,身着两层青白单衣端坐于书案前。
微凉,但刚刚好,是那种可以让人保持清醒的清凉。
不过想到自己刚刚的发现,顾璋点开系统面板,查看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