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称作杨岘的黑衣青年神色一僵,好半天才嘟囔道:“属下实在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去假扮一介镖师,还被个小丫头片子指挥着去受累?您千金之躯,何苦来哉?”
谢钰闻言,既尴尬又好笑,总不能告诉杨岘,他也没想到李明琅这个小娘子不走寻常路,没让他顺利做上镖师的活计。
“咳,我自有主张。”谢钰展开扇子,似在仔细琢磨上头的题字,“做好你该做的,万事小心。收到消息,就来空翠茶庄找我。……等等,附近有个叫黄二麻的乞丐头子,你叫人给点教训,丢出城去。”
杨岘闷声答应,磕头行礼后,转瞬间消弥在黑暗中。
少顷,谢钰推开窗,幽幽的琴声传来,扶疏的月影间,他清俊的面容有几分惬意,也有几分疲惫。
东城门左近的兴文巷里书声琅琅,县学的学生们在这一处三进小院求学问道。
距离明年的科举越近,县学的空气就越发压抑。从天井向上望去,天空阴沉沉的,像一块灰蓝的玉石镇纸。
李明琅今日穿一身素白的百褶裙,袖口宽阔轻盈,跟一只扑棱蛾子似的跃下马车。她走进县学,四处张望,可是院子里连一个洒扫的小童都没有。
“我之前没来过县学,居然这样小。”李明琅有些不可思议,“比我家镖局还要小。”
谢钰怀抱长剑,轻笑:“云生镖局确实敞亮。”
“欸,他们在念书,我不好意思进去打扰。谢钰,你去吧,叫一个负责县学洒扫、伙食的先生出来。”
谢钰环顾一圈四四方方的天井,问:“县学里可有学官?”
“这我哪晓得……”李明琅摸一摸素簪上细若米粒的珍珠,“我一看到之乎者也的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