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再也看不下去,他把视线偏向别处,可是无论哪个角度,目光所及都是大同小异的疮痍,他又看了一眼这对母子,暗自为他们祈祷,希望这个男孩足够幸运,今天福利院里能腾出空位,他的伤势也能达到入住的标准。
“哼,伤到要死反倒是幸运了。”江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干笑,拖沓着步子走进福利院的大门。
☆、飘零
4他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罪孽和屈辱。
帮孩子们逐个儿测量体温,又给一些伤势不太复杂的孩子换过药,这样忙下来,时间就临近了中午。
江镇抹掉额头上的汗,烦躁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温湿表,透风性极差的房间里气温高达四十二摄氏度,白大褂里面的t恤和牛仔裤都已经被汗水溻湿,紧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江镇借着吸烟的空当,逃出室外,站在墙根的阴凉处大喘粗气。
身体一闲下来,思绪就不由自主地飘到了福利院外面,那对母子现在怎么样了?还在那里苦等吗?
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宁,便赶紧拿出一根烟卷,点燃后吸了一口,吐烟的时候一连串的咳嗽,当地出产的烟叶还真是冲得出其不意呢。
烟雾缭绕之中,他看到十几米外的水池边,正在清洗病人床单被罩的德尔勒,他想了想,便用手指捻灭烟卷,朝水池边走了过去。
德尔勒是哈扎拉人,圆脸,塌鼻子,皮肤黝黑,眼睛狭长,这些种族特征,都明显有别于普什图人,也许是自古以来就被普什图人排挤和歧视,哈扎拉人的性格大都憨厚而随和,骨子里却隐育着强大的自尊和倔强。
“嗨,老弟,仁爱的中国人。”每次见到江镇,德尔勒都会这样称呼他,这个四十几岁的精瘦男人,年轻时为了生计,曾经偷越中国境内,到云南边城打过苦工,他对中国人有很深厚的感情,中文也说的很好,虽然夹杂着明显的西南口音,江镇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听得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