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去了京兆尹处?”沈驰景恍然大悟。

周伯期点点头。

“在其位须得当其政,纵然我千般不愿,也还是跟着京兆尹大人处理了许多案子,学会了一些为官之道,渐渐的竟也得到了一些来自百姓的称赞。听到他们对我的认可,我开始不那么抵触官场了,也慢慢接受了现状。就这样为大家伙解决些实际问题,也挺好的。”

“但今天的事情却把我的一切想法都打回了原点。”想起那位死去的妇人,周伯期原本淡淡的声音骤然悲戚了起来:“地方官员同豪绅狼狈为奸,互许好处,鱼肉百姓,无恶不作。”

“可最让我悲哀的事情并非这些,而是那一瞬间我心中油然而生的念头。我扪心自问,倘若我当时正在该县为官,我是否真的能像同夫人许诺的那样,为她讨回公道?”

“我不能。”

“在一坛浊水中若出现了一滴清水,那它的命运一定是被人吞噬。即便我真的在场,也无力抵抗官场中心知肚明的规则,甚至极有可能为了保命选择噤声不语,眼睁睁看着堂下惨状。”

“无力护民,怎配为官?”

周伯期谈至这里,已是心灰意冷。她一甩冗长的官袍,以手撑地,向着不发一语的席引昼郑重叩首。

“殿下,我不是圣人,不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想无灾无难地过完这一生。可偏生心存寸软之地,见不得这样的人间惨状,心生不忍却又不想以命去搏。两相权衡,实在难为。或许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只要这些事情没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便能心安理得地当它们从未发生过吧。”

席引昼没有说话。

“请给我一些时间。”

衙中沉默的时间久到所有人都以为席引昼已经默许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不用太久,最多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