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课后段挚出现在门口的前一秒,席引昼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已经不在这里教书了,两条长腿不断踱着步,焦躁难安。
他出声喊道:“先生!”
段挚闻声回了头。
多年未见,他显然是不认得面前的青年了,眼神透出些困惑:“您是?”
席引昼按捺出内心的激动,从衣袖中翻出那把早已准备好的弹弓,双手呈到段挚面前:“先生,您不记得我了,可还认得这东西?”
段挚有些警惕,只是微微探过头来,仔仔细细地将这弹弓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随即抬起头来,惊讶又欢喜地看着席引昼:“你是……阿昼?”
当年为了保密,母亲并未给他冠以皇姓,街坊邻居也只知其名未知其姓,遂都唤他做阿昼。
席引昼忽然退后一步,收起弹弓,屈膝跪地,以左手叠右手撑于地,然叩首于地,郑重拜道:“学生席引昼,给先生请安了。”
段挚是个聪明人,早年间席引昼离开后便有人花重金前来修缮学堂,他便想到这孩子家世一定颇为显赫。如今他自称姓席,自己便是再愚钝也猜出了其身份,哪里敢受他如此大礼,慌忙上前搀扶:“使不得使不得!”
席引昼坚持将礼行完后才起了身,但仍拱了拱手,恭敬道:“先生当日为学生所做之事,学生铭感五内。不论将来学生是何等身份,先生永远是我的先生,永远受得了这师生之礼。”
他报出真实身份,并非是想获得段挚的一眼高看,而是想坦坦荡荡面对自己的授业恩师,不想做丝毫隐瞒。
段挚毕竟与席引昼相别多年,自己又只是个小小的教书匠,就算席引昼再恭谨言顺,也不敢像顾济垆那样与其相处自如。但他又担心自己向席引昼行大礼会暴露他的皇子身份,故也只是拱了拱手,轻声道:“这里人多眼杂,阿昼可愿跟段某到家中叙旧?”
席引昼微一弯腰:“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