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冕大一时,赵盱便跟着他,那时候赵盱也不过也只是刚刚大学毕业。
他帮傅斯冕办事,身为最知情的旁观者,赵盱有可能比傅斯冕和周时轲两人本人都还要清楚他们对彼此的感情。
身为下属,傅斯冕是他上司,他没有资格去当面评判指责傅斯冕的对错,即使他有时候的确不认可傅斯冕的行为。
大学的时候,傅斯冕常常要学校和公司两头飞,不仅傅斯冕自己忙得脚不沾地,赵盱和其他几个助理,也是晕头转向的。
即使忙成那样,傅总都能抽出时间回学校去陪周时轲去食堂吃顿晚餐,那时候赵盱除了公司,跑得最多的就是f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傅家在申城开了分公司。
f大在申城。
而赵盱去申城,大多数都是为了给周时轲送礼物,包,车,手表。傅斯冕总送周时轲这些东西,那时候赵盱就想,要是有这么一个人这么往死里的给自己送礼物,每天扇他两巴掌都行。
赵盱也从来没想过,周时轲并不缺这些东西。
以旁观者的角度,赵盱觉得傅总是对周时轲上了心的,不然不至于把自己忙成那样,只不过那合同的事儿,的确不像是人做的。
好歹也应该和周时轲说一声,周时轲未必不会答应陪傅斯冕做这个局。
说难听点,傅斯冕就是自以为是,他习惯了掌控全局,自小傅贤对他的教育也是唯利益至上,必要的时候,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东西。
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才会出现在周时轲的楼下,连上去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懒得给周时轲,现在分手了,周时轲也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但赵盱是傅斯冕的人,他为傅斯冕做事。
“我去查了,”赵盱低声说道,“王小迅是个农村里来的大学生,不足为惧,姜少还在查,他家里有点问题,方卡想必您已经知道了,他和周时轲是没有那种关系的,但是他和杨上臣是一样的,宁惹杨二,不惹方疯子,这是他们那群二代里的至理名言。”
傅斯冕眼睑垂下来,车窗打开,露出来的侧脸在路灯底下是耀眼的冷白,“赵盱。”
“嗯?”
“我对周三,真的不好吗?”傅斯冕轻声问道,他的嗓音低冷,听着令人头皮发麻。
赵盱连连点头,“好啊,怎么不好,我觉得挺好的。”废话,他要是敢说不好,傅斯冕能爬过来捏死他。
“可是我觉得,不太好。”傅斯冕抬起眼,眼里有明显的倦色。
他来北城要整理公司,很多事情要自己盯着,空出的时间几乎全部都在查周家的事情,他没想对周时轲做什么,他就是想知道,在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的阿轲是什么样子,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越查,了解得越多,傅斯冕就越心惊。
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夸阿轲乖,但真实的阿轲,与乖这个字压根一点都沾不上边,他为了迎合傅斯冕,变成傅斯冕以为自己喜欢的那个样子。
物极必反。
就算没有合同的事情,照那样下去,周时轲也会疯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赵盱只是听着,他没资格评价老板的感情生活。
“回去吧。”傅斯冕语气淡淡的。
“好的。”
姜野被周时轲踹走了,但他死活要在北城,他要在哪里周时轲管不着,不该说的话别说就行。
第二天下午,周时萱带周时轲见了一个人。
宋归延今天没有穿西装,看着内敛温柔了许多,他穿黑色的大衣,眉宇间气息平和,他在院子里冲周时轲笑笑。
周时萱叫阿姨给宋归延冲了咖啡,扭头对周时轲说道:“宋老师,我专门从国外挖回来的,给你做经纪人。”
周时轲看了宋归延几秒钟,而后朝人伸出手,像是根本不认识的样子,“您好。”
“宋老师是b大中文系毕业,后跨了国外大的文化管理系硕博,一直在国外工作,近两年爆红的几个小朋友都是他带出来的,”周时萱徐徐说道,“宋老师年轻有为,以后辛苦您了。”
宋归延笑,“哪里,周总客气,都是分内之事。”
“那你们聊,熟悉一下,他明天去公司,您看着给他安排。”周时萱起身,顺便唤走了几只守在旁边意图对宋归延龇牙咧嘴的狗。
客厅里只剩下了周时轲和宋归延。
周时轲沉默了一会儿,“抱歉,我昨天不知道您是公司里的老师。”
周氏并不缺经纪人,更加不缺艺人,但凡事都分三六九等,部分经纪人是当得起他们称一声老师的,会为艺人考虑,而不是靠艺人陪酒陪吃饭换资源。
上面对这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情我愿的事情即使是上司也不好置喙太多。
但既然有你情我愿,就一定有不情不愿的,所以一个靠谱的经纪人就十分重要。
周时萱倒不是担心周时轲吃亏,在自家公司出道能吃什么亏,但既然决定出道,她就要给周时轲最好的资源,最好的经纪人,一切按顶配艺人的最高配置来。
宋归延不介意地笑笑,“是我的问题,我昨天说话没有多加考虑,我很抱歉。”
周时轲皱眉,他其实不善于和宋归延这种正儿八经的温和儒雅的人相处。
说话滴水不漏,处事不出丝毫差错,即使出了错,也能尽快找到弥补的方式,让他人感到舒适满意,也能得到他自己想要的。
“没事。”周时轲淡淡道,“我也对你动手了,我们扯平。”
楼上周时萱呵斥了一句什么,估计是几只狗在捣乱。
周时轲往上看了一眼。
宋归延适时开口,“能让我看看你的作品吗?”
周时轲抓起桌子上一个苹果,“当然,您是我的经纪人嘛。”
他的东西都在自己房间里,为了方便他写东西,周时萱叫人把隔壁房间与周时轲自己房间中间那堵墙凿了,用来给他放书写词。
黑色的书架上放着的都是国内外享有盛誉的音乐家的作品,人物传记,吉他在墙上挂了四五把,电子琴置于落地窗旁,中间是一张很大的书桌,上边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周时轲拉开抽屉,“我给你找。”
草稿和最终定稿中间相差了十个贝多芬,周时轲把装草稿的箱子一脚踹开,抱着一沓他已经决定不再改了的稿子放到宋归延手边的小桌子上。
宋归延只翻了上边几页,便抬眼,有些疑惑地问,“我记得,你之前在oon不是这个风格?”
那时候唱的歌作的曲都偏向温柔抒情的慢歌,很考验唱功,也很符合周时轲当时的人设。
“抱歉,我只是想对自己的艺人有一个清晰的定位。”宋归延说道。
“没事,”周时轲没有不耐烦,他想了一下,回答道,“换风格了,不喜欢之前的风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