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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杜彧敷衍的应声。无所谓,谁先死还说不定呢。

他喜欢画死人。

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变态的嗜好,而是他的童年颠沛流离,身边的人总是在流动,死亡如影随形,带走一条生命常常只在分秒之间,导致他能够稳定描绘的活人寥寥无几。

当他以陌生人为观察对象的时候,他的画通常极难完成;他不是天赋异禀的绘画天才,想要画得惟妙惟肖,必须花大量时间揣摩观察模特,才能捕捉到最理想的神态。

然而这个世界的常态如此,历经一次次未完成后,他终于开始画尸体。

生命是有限的,而死亡是永恒的。人死后,其表情与肢体动作将凝固静止,不再变化;他一旦看过某人的死相,就能精确写实地速写到纸上,比画活人顺利多了。

艺术的价值是让人发现美的存在。不过杜彧认为,自己仅仅是像台照相机一般,无差别地记录身边每一个人的死亡,和艺术沾不上边;这件事于他而言构不成什么非凡的意义,连通俗意义也没有,他想那么做,就那么做了。

周敛骂他变态是情有可原的,他从不觉得自己很正常。

“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周敛躺在睡袋上,望着山洞凹凸不平的拱顶,“你要是个女的,我还能有点盼头……”

杜彧说:“真抱歉啊,我不是女的。”

周敛抓起一把沙扔向他,杜彧偏头躲开。

他想,周敛的“盼头”可能是交/配或繁殖,无论是哪种,他都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