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跌到底了。
所幸,唐律师听说相亲没有结果,又送给他一个案子——中央批示、公安部督办的大案,跟着朱丰然做。
合用一间办公室的陈锐因此百般看他不顺眼,他知道,却根本无意辩解。
送他案子显然比介绍相亲对象更加适合。那段日子,他沉迷工作,无法自拔。
十一名被告人,再加上涉案的两家银行,遍布三个省市,横跨全国。
案卷总共一百多本,光是在法院阅卷,拍照复印就用去好几天。
在至呈,这种庶务大多由律师助理代劳,但唐宁还记得钟占飞对他说过的话——作为律师,亲眼看到、亲手摸到案卷,和坐在办公室里浏览电子文档是不一样的。整个案子的关键很有可能就藏在某一张散落的内页上,或是角落里的一个铅笔批注,甚至笔录签字旁边几点干涸的水迹。
于是,他每天都守在阅卷室里,看着四台复印机一同工作,浑身抖动发出轰然的声响,好像马上就要变身的机器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硒鼓的味道。
随后做阅卷笔录,组织专家论证研讨,又是一整个月的通宵达旦。他家都不回,连朱丰然都看不下去,打发他回去睡觉。但他只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又出现在办公室里。
直到这一天,他被救护车从办公室送进医院急诊室。
“医生说是急性会厌炎,再晚来一会儿,你这条命就交代了。”陈锐解释。
他听着,没太明白。发病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窒息。那种感觉如此熟悉,就像余白跟他说她明天就要走了一样。
“你这个人吧,其实也挺拼的。”陈锐又道。
他轻笑一声,心里说:也就一般吧。
此刻打了针,他又能喘气了,但高烧还是没退,他还是觉得冷。
余白,他闭上眼自言自语,我这么惨,你心里会不会有点痛啊?
再睁开眼,一道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照进来,落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