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过病历,才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问这病多久能恢复,我说这个不一定,有的人几个月,有的人几年,但只要坚持治疗,对正常生活影响不会很大。他又问,那攀岩呢?我说这太危险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这个爱好你恐怕得放弃了。”
警员又问:“那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医生想了想,“这不是爱好。”
丁浩摄影机里的那段视频也经由这位神内专家过目,写了详细的情况说明。
而替全部情节补上最后一环的人是戴羽薇,再次接受警方问询的时候,她交出了在尹盛随身物品中找到的抗癫痫药丙戊酸钠。
至此,事实终于得到还原。
尹盛明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但还是策划这一次无保护攀岩。而在岩壁上发生的事故就是因为一次典型的癫痫发作,他从上面掉落的时候应该已经出现了意识障碍,挂在丁浩的安全绳上之后,又开始剧烈抽搐,口角歪斜,双眼向一侧凝视。
而当时在他上方的丁浩,作为一个二十一岁非医学专业的年轻人,并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或者生活经验去判断尹盛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作为一名职业攀岩运动员,丁浩却有常识和经验做出判断,自己无法带着这样一个人从那个高度脱险,那时的尹盛正威胁着他的生命。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下,他做出选择,切断了绳索。
警方补查之后重报,案卷又回到了检察院。
此时,已经有了不少有利于嫌疑人的证据,但因为案件性质特殊,双方本是朋友,又有网上的舆论压力,唐宁还是想做得更加稳妥一点。余白跟罗楠电话沟通了他们想法,罗楠对此也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又去了一趟阳朔,在检察官的主持下见了尹盛的家属,协商经济补偿。
但那天来的只有尹盛的父亲和他的诉讼代理人田律师,戴羽薇没有出现。
双方见了面,罗楠又有些尴尬,先开口问了一句:“小薇呢?”
“她又不算尹盛的什么人。”尹父回答,语气挺冲。
直到后来谈到钱的问题,罗楠十分诚恳,尹父的态度才松泛了些,絮絮地说起儿子:“我自己也是退役的运动员,从前搞田径的。我们那时候不管训练还是比赛,说穿了不就是为了那点补贴么,哪有他这么拼的?在体育学院的时候就天天泡岩馆,毕业论文写的都是什么阿式登山,答辩的时候跟老师吵起来了,缺课又多,连学位证都没拿到。我不知道跟他说了几次了,让他回老家,我厚厚脸皮托人给他安排个体育局的正式工作,或者进学校当个体育老师,哪怕找个培训机构当教练都可以,至少把社保交上啊。他每年都跟我说,三十岁之前一定会混出个样子来,结果混出什么样子来了?这件事其实就是因为小薇出的,有女朋友了才受的伤,谈恋爱分心……”
田律师在旁边一连使了几个眼色,尹父这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