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遣来烧书的婢子连忙应是,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身边厚厚一摞书册。
“唉……别呀……谁说不急于一时了……先烧完嘛……”
在管事和婢子看不到的角落,一位一袭青色长衫,身材单薄瘦削的男子,正兜着袖子,眼巴巴地瞧着被收拾走的书。
他长得斯文儒雅,一看就透着一股书卷气,虽说是催着烧书,却也不见上前阻拦,仍是如苍松翠柏般文雅挺拔地站在原地,俨然一副很像要糖、但是既然被拒绝,便不再开口的懂事守礼模样。
纳兰容若还不知道进门的人是个真道士,哀愁地看了青阳一眼,摇头:“与其再做道场,不如多烧几本书……唉。也是,烧了又有什么用呢。如今我已是鬼,胸中万般诗词不得诉诸笔墨,书中所学也全无用场。倒不如对街那老探花,好歹还有一众弟子可以倾囊相授,也算是为朝廷培养栋梁,让自己的文墨有个传承……”
“——兄台!”青阳一大步就迈过去了,两眼放光地一把握住纳兰容若的手,“你说想开私塾,是真的吗?!”
我滴妈,这是什么天降喜事。
虽说青阳没有答应李大哥教导小窄巷孩子,但那群小屁孩可不管答不答应,知道进观得吃苦头,就天天聚在观外围一圈玩儿,搞得青阳头大无比,恨只恨没有个好先生,不然他亲自把那群聒噪精提溜进学私塾,天天诵读文昌经,逼他们读书!
青阳狂摇被吓傻了的纳兰容若的手,催促:“兄台,兄台,你说话啊,想开私塾是真的吗?我这里有好多学生的!!”
纳兰容若死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有人能看到他,还是个活人,而且张嘴就问他要不要带学生,一下戳中纳兰容若憋了许久的痛点。
就好比心中早有灵感,却被迫憋了几十年没能开文的作者,但凡有个机会,还不欣喜若狂地疯狂爆更出来?
纳兰容若:“是真的,我愿!”
那还说什么,当场就签鬼契啊!青阳抓紧时间,赶在供奉时刻到来前,把容若签好了,这才放下心来,认认真真供奉他的师祖。
另一边,纳兰明珠:“什么?你说大师疯了?在容若的院子里装神弄鬼?呸,不是早跟你说过,这大师是有真能耐的。”
管事显然是不信的,又劝不了不知为啥被蒙骗的老爷,只得说:“老爷,老爷,看在大少爷的份上,您还是去看一眼吧!”
“……”纳兰明珠内心矛盾良久,还是面露挣扎地站起来,“罢……罢了,去看看就去看看。”
管事大松口气,赶紧引着纳兰明珠往纳兰容若的宅子里走:“那大师要不是装神弄鬼,就是真疯了。好好的突然抓着空气,说什么兄台、想不想开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