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不得自己是从哪里来,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可能一两年,可能几个月。被辗转卖到屏山的路上,她应该是试图逃跑过,但连续的殴打和漫长的黑暗窒息让她的记忆发生了错乱,大片大片的空白。最近这一个月她一直在生病,不断的呕吐和饥饿常常让她无意识昏迷。
在屏山这片无主之地的地下市场,原本和她一起来的孩子在被其他用途的买主挑选后所剩无几,只有她和几个奄奄一息的同伴被用两斤肉的价格卖到了这片矿区。
她太瘦了,就跟猫儿一样。
从脏兮兮的笼子里下来,他们就开始在这里砸石子,砸满一筐石子可以换一个馒头。
平时大家做这个,等到开矿或者塌方的时候,这些小孩子就要按照要求抱着爆破的材料爬进幽暗的矿道,再按要求去点燃。
——这才是买他们真正的用途。
就算是孩子,大家都知道,早晚都会死的。
她对死没有什么恐惧。至少死了就不饿了。
可是她好像就是死不了,总是在滚热的高烧眩晕后再度睁开眼睛,然后看见阿哲小心翼翼捧着树叶给她喂水的脸。
阿哲是她最后一个剩下的同伴,现在他也病了,因为生病甚至连自己的口粮都挣不了了,昨天开始烧了一晚上,身体就像火一样。
阮颂给他喝水,水从嘴角流出来。就跟清口水一样。阮颂于是知道,他是饿了,很饿。她知道的,那种饥饿,从身体内部开始,像火一样灼烧,再多的水都没有用。
所以,她才卖力的砸石头,所以,拿到那香甜的面包,第一件事只想给他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