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覆舟 串串草草 3856 字 2022-08-25

“今天是彩虹之家建立的七周年纪念日,晚上有游园会。温心濯那家伙做了纸灯笼,就是里面点蜡烛那种。但是这种大家一起庆祝的场合,他不知道为什么偷偷和孙黎走了……我觉得有点奇怪,就偷偷跟过去看,结果发现他们想从后门翻墙逃出去。”

“我想拦着他们,但是温心濯疯了,直接把有明火的纸灯笼丢进了仓库里,想制造动乱然后逃出去。”

傅十醒注意到彭辉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但不时瞟向孙黎的方向,似乎是在看脸色一般,开口追问:“那孙黎呢?”

有了警方的人撑腰,彭辉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好像鼓起勇气一般开口:“是孙黎叫温心濯用火点燃仓库的……我要去阻止温心濯的时候被孙黎拦住了,还被打了一顿……”

确实,彭辉和孙黎身上都有打架斗殴的痕迹,而且明显彭辉身上的伤口更重一些。谢无相皱了皱眉,让两名少年都先到警车上去等着,过会儿要回警局详细询问。彭辉说,今天是彩虹之家的七周年纪念日,那么七这个数字的确是对的。

傅十醒已经先一步全副武装好,跟随着消防人员进入失火现场进行勘察。就算是带着口罩,刚迈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仓库的地面是老旧的木板,很容易就起火,直接都被烧得四处乱翘。他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有焦臭的灰烬,大部分东西都碳化了。

不对,按照凶手的习惯,应该会留下由防火布包裹住的信封才对。傅十醒想得出神,往外走的时候被翘起的木板绊了一下,差点就直挺挺地摔下去。只是视线一往下放,那木板的缝隙里藏了什么东西,刚好卡在深处,免遭了火焰的吞噬。

傅十醒蹲下身子,努力地伸手去够那玩意——又是烟头,西莱爆珠,和之前在操场草坪上发现的一模一样。

傅十醒在地面上又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边,包括柜子与墙壁之间的缝隙也重新看了一次,但唯一的收获确实只有这枚烟头。他把烟头放进证据袋里,退出现场,冲着谢无相摇了摇头:“回去问问吧。又是同样的烟头。”

两人准备上警车了,才发现孙黎仍然站在警戒线的旁边。谢无相过去叫他,没反应,跟一尊静静自燃的石膏像一般。少年的眼神死死盯着仓库,里面的专注和怒火显然已经陷入了非正常的状态。他的躁郁症发作起来了。

这时候正常人都不会去碰他。至少谢无相是准备先去一趟警车,取上几件称手玩意,做好保障再来把孙黎带上车的。但是傅十醒就不一般了,因为他的脑子比孙黎的有问题多了,打起架来也不要命多了。

于是他直接伸手要去拽孙黎的衣服,果然,陷入病态精神斗争的男孩条件反射地就转身挥拳。傅十醒身子微微一侧闪过去,屈起膝盖就往孙黎的腹部撞上去,一伸掌往肩肘腕六处关节劈,卸掉他的力气:“我上次跟你说过了,想控制力气,得先控制脾气,不然你永远都打不过我的。”

孙黎此前已经和彭辉打了一架,被傅十醒在劈头盖脸地揍几下,体力不支地半跪到了地上。他这时候眼神才清明回来,咬牙撑着地面重新站起来:“不好意思。现在我是要……跟你们去做调查吗?”

他起身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是一盒西莱爆珠香烟。

第四十九章 黑椒汁红屋丁骨

“竟然有寄给我的信件?”

傅十醒喃喃自语,将手里包装精美的黑色信封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好几遍。电子信息高速流通是没错,但邀请函这种形式要紧的东西,周家还是一周能清出一信箱出来。傅十醒喜欢揪上头的丝带给咪咪玩,久而久之处理信箱的事情就落到了他手上。

他把信件拆开,掉出来薄薄一张纸卡,一面是鲸鱼状的海怪,另一面则是烫金小字:如果想为您的母亲傅雪竹复仇,请于月17日的晚上七点到欧彼昂山庄门口。

傅十醒的呼吸滞住了,睁大眼睛愣在原地,无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硬纸。那一行简短的邀请此融化重组,成一枚金钩,穿喉刺眸,信手拈弄傅十醒的思绪,搅和成一缸破麻糨。

“喵呜——”

黄虎斑扒拉到傅十醒大腿上,不满地大叫一声,爪子挨着信封垂下的丝带挠。这才回过神来,匆忙地把邀请函装回去,藏进上衣口袋里,抱着咪咪走了。他感冒没好干净就跟着警队跑任务,结果昨天半夜里突然又低烧起来,被周馥虞要求乖乖待在家休息。

谢无相的电话从今早开始就没人接,不知道彩虹之家是个什么情况。傅十醒盯着邀请函背面的怪物思索了片刻,最终拍下了照片传给了谢无相。利维坦,海中巨怪,七宗罪里代表贪婪的恶魔,承接暴怒的下一宗罪名。

可是,为什么会直接寄送到自己的手上来,而不是留在爆炸的现场呢?如果说是孙黎受雇进行纵火,那这封暗示函也应当在孙黎的手上。也许,彩虹之家并不是“暴怒”的真正落脚地……

昨晚对孙黎的审讯进行得一塌糊涂,搬了专业的心理医生来都无法对其进行沟通和调解。傅十醒能够理解这种感觉:孙黎应该是进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状态,从而对外界的沟通表现出完全的拒绝。

彭辉的口供跟他之前所说的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更加详细了一些:孙黎与温心濯想逃出去,彭辉阻止,产生斗殴并且意图通过纵火制造动乱以出逃。

温心濯的审讯会在下午进行,那孩子的心脏问题比想象的严重一些,校内的医务室没能紧急处理好,直接转送到了医院住了一晚上。傅十醒叼着温度计,漫不经心地把草莓味的退烧糖浆倒进牛奶里搅开。快点病好吧……左眼皮一直跳,迷信地觉得有些焦虑不安。

心诚则灵,午觉醒来后果然退了烧,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往警局赶。出乎意料的是,人都空了,只剩下日常值班的人员,和唯一留下来审问温心濯的江也。傅十醒赶到的时候,江也的手都已经扶在了门把手上,预备着要进去。

傅十醒拦住了江也:“你队长呢?还有,刑一的人就留下了你一个?”

江也揉了揉鼻子:“嗯,上头开部署会议呢,神神秘秘的。我资历不够,去不成。听说是周厅长主持的一次行动,刑一应该是他关系最亲的一支队伍吧,当然全都去了。”

傅十醒没说话,挤开江也,径直进了门,毫不客气地鸠占鹊巢把人家关在了外头:“我接手吧,你去审孙黎。”

温心濯身上还穿着医院的衣服,嘴唇颜色泛白,微微有些裂皮。宽大的条纹衫罩在他身上,整个人愈发弱不禁风,礼貌的微笑还让人显得更加羸弱。傅十醒皱眉,屁股还没坐热,立刻出去接了一杯水回来,递到少年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