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迟钝地转向了衣柜前一方铜鉴,在那上面,映照出了自己模模糊糊的身形。
和画上的一模一样。
墙上的挂画动作神色各不相同,有持剑而立者,有闭目小憩者,有灯下夜读者,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那画上的人都是他。
唯一正中央的那一幅不同,画的非是人物,而是山水,是无尽而雪山和洒在白色的土地上的橘红日光。
陆柒的心猛地一跳。
他很快意识到那是自己记忆里的北境的日出。
那些片段式的、繁芜丛杂的记忆此刻终于如链条一般串联起来。
他全都想起来了。
从千年前的纠葛到宁霁玉处心积虑改了他下凡历劫的命格将自己“哄骗”至此,再到如今宁霁玉的数次隐瞒,无数的回忆在陆柒脑海中倒带,最终停留在千年前自己与宁霁玉订下二界盟约后离开冥府的前夜。
那一日,正是自己与他描绘了曾在北境的山巅上看见的初阳之景,并与他约定将来三界和平后一道去看日出。
原来千年前,他也曾……
爱过。
陆柒的视线迟缓地在屋内逡巡一圈,似乎在此间的每一个位置,都留有一段或酸或甜的回忆。
他曾与宁霁玉在那块墨玉棋盘上对弈,一场棋下了三天三夜也胜负难分;也曾与宁霁玉在那方沙盘上讨论天下大事,不眠不休各自为己方利益争论不休,最终才达成统一划分势力;还曾与宁霁玉在那屋后的空地上拔剑而舞,出招、破招和拆招来回轮换。
只是这些记忆原本可称甜蜜,但陆柒稍一抬头便能看见那“琳琅满目”的画,便只觉出无端的胆寒。
千年前的宁霁玉虽为冥界利益发声,却始终冰清玉洁,人如其名的光风霁月。
可他原来从不曾对自己表露真心,更不曾对自己显露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