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过了四五日, 宁霁玉也不过醒了三四回, 每回都是匆匆跟他交代了几句国政之事, 便又陷入昏迷之中,苍白的脸色亦不见好转, 医官送来的药勉勉强强也只能喂进去两三勺,饮食更是丝毫不进, 本就身形纤瘦的人,腰上隐隐约约又小了半圈, 若非他面上血色比之先前红润些许, 陆柒几乎要以为他有什么大碍了。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在冥主身上来回打量,即便室内并无旁人, 陆柒仍是不由自主地轻咳一声以祛除尴尬。
沉沉叹了口气,陆柒索性将手里的书册合上,神色复杂地坐在榻边, 凝视着窗外清冷如水的月光。
不知为何,从前日日按时升落的太阳,这几日似是惫懒的很,几乎都躲在重重乌云之下,只有零星的时间舍得探出头来,稍稍将昏暗的冥王宫照亮一分。
陆柒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早已习惯了冥王宫的日光。
毕竟,这是冥界上下唯一稍稍明亮些许之处。
“陆将军,阿元和医官送药来了。”阿元轻轻敲响了房门,声音也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宁霁玉休息。
“进来吧,”陆柒低声道,“他……还在睡。”
阿元手里端着药碗,与平日里负责照料冥主身体的医官一道进来,那药汁味道刺激,陆柒不禁蹙了蹙眉,道:“前几天的药就没怎么喂进去,今日的味道这般大,恐怕更加艰难。”
“陆将军有所不知,”那医官虽跟着宁霁玉时日不短,但与陆柒并不相熟,唯一的接触也不过这几日光景,陆柒一直冷着一张脸,便叫他有些惧怕,加之乾元的信香霸道狂躁,他只敢低着头小心回话,“陛下体质殊异,从前清心……咳咳……寡欲,倒也无事,只是近日,嗯,功力有些不稳,加之陛下辟谷已久,脾胃虚弱,药喂不进去也属正常,药性也不是愈多愈好,那吐出来的,正是多余的药力呢。”
说这话时,他额上已是沁出了一层细密冷汗,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国将军,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行了,站起来回话,”陆柒叹了口气,不悦道,“我不过随口一问,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行了,也别杵在这里了,赶快替霁……替陛下看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