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冕旒似有惑人心神的力量,但凡伺机窥探之人,皆只能看见一片缥缈云雾,继而便觉心神一荡,识海刺痛之至,不由自主就要移开目光。

便连陆柒自己也不例外。

他的眼神才刚落在那垂落而下的、遮住宁霁玉的脸的墨玉串珠上,头脑中便泛起一阵钻心剧痛,足下步履一滞,险些栽倒在地。

这身墨色朝服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凡是坠落其中之人,皆要殒命于此。

这是对藐视皇权之人的惩罚,而穿着朝服的人,则是一切危机的根源。

这一刻陆柒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冥界若是一处死亡之海,冥主便是其中最疯狂可怖的滔天旋涡。

伴君如伴虎,不论人间还是冥府,都不例外。

“是吾一时忘记收敛术法,抱歉,”宁霁玉嗓音清冷,并不能听出什么抱歉之意,“将军无事吧?”

陆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回倒是并未受到法术阻挡,玉珠之下,他眼尾的红痕分毫毕现,甚至比昨日还要耀目,像是哭过的样子。

陆柒一时拿不准宁霁玉的意图了。

方才故意不收术法,大概是为了证明昨日他所言非虚,更是给“一身反骨”的自己一个警告。

可眼下宁霁玉向自己表露出这般脆弱的姿态,目的又在何处?

昨日自己还“担心”他那副样子被他人瞧见,恐要露出破绽,原来终是自己可笑地多思。

饶是他一贯冷情冷性,此刻面上也不由一阵青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