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时间就知道现在只能直接去法院,还好路上没堵车。
我是在庭审中途进去的,一进去,就听到余世华斩钉截铁的声音。
他说:“都是我做的。”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又麻木地转头看了看坐在听审席上的一众人,内心在想放把火把这伙人全给烧了算了,清净。
余世华还在那里“供认不讳”。他说严清楷虽然是段历杀的,但段历是受他指使的。不光如此,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干的,跟余牧雄没有关系,也跟应心没有关系,全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他是全世界的恶。
操他祖宗十八代再往上十八代。
然后再操我祖宗十八代往上十八代。
因为我意识到,是我把他逼到这条路上的。因为我抱着我的正义死活不肯放,并且也要求他跟着我正义,所以他就正义地选择了自己来替罪。可能在他的逻辑里,我就是想保他妈然后搞死他爸那边的人吧,只要能搞死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就行,所以他干脆搞死他自己,既保住了他爸他妈又成全了我。
妈的智障。
很久没有骂他智障了,不过这次也不是骂他,是骂我自己,我他妈智障了才会跟一个智障搞到一起的吧,缺爱缺成傻逼了。
因为我好歹算出庭了,唯二的证人,所以当余世华的part结束后,就轮到我了。法官问我去哪里了,我说我低血糖晕在路上了,醒来就往这里跑。法官也没追问,就让我走例行公事,想必是被打点好了的。
我回头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我爸他们,然后回过头来,说:“严清楷是被段历杀掉的,我亲眼看见了。”
法官又问了几个问题,就准备让我走。但我不走。
我说:“余牧雄和应心是幕后主导,这件事和余世华没有关系,余世华在说谎。”
一时间本来就很安静的法庭更加安静了。
我看着惊讶的法官,说:“我有人证。”
在休庭的时间里,我去看望了暂时被收监的余世华。
因为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暂时还不能判定他确实有罪,但鉴于他自己认罪态度爽快得不行,自封恐怖分子,所以也不好让他保释。
还好跛叔厉害,所以我跟余世华还能面对面地坐在探监室桌子两旁,不用跟电视里演的那样隔着一层玻璃,彼此拿着话筒流泪。
说实话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小学就去过真正的监狱,老师带我们去参观的。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整体条件都没现在这么好,牢里面给我的感觉特别惨烈,就是人间地狱,还有那种很恶劣的犯人故意吓唬我们小朋友,纯心理变态。
参观回去之后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天天梦到我爸和跛叔被关在里面拖来拖去的枪毙了一回又一回,又拔舌头又下油锅,而我就跪在法院门口哭得撕心裂肺还被雷劈了。
这件事儿给我幼小的心灵打击太大了,所以现在就算硬件跟上了它给我的感觉也不会太好。
我和余世华就坐在桌子的两边,沉默着,沉默了很久。
大家都很尴尬。
又尴尬又不能指着对方鼻子骂人,这就,更尴尬了。
虽然来之前跛叔帮我打通了关系,我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但也不能太久,所以我俩还是得抓紧时间。于是我叹了一声气,打破了这份尴尬的安静。
见我发出了声音,余世华终于有了动作,他伸手过来,握住了我放在桌面上的手。
妈的,跟电视剧里一样!接下来他是不是就要嘱咐我跟着成锦程好好把小纪带大了?!
我这个人向来拒绝Flag,当场把手往回收,放到了桌面底下,不给他抓。
他就更尴尬了,期期艾艾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对不起啊。”
我说:“我不喜欢听你跟我说这句话,你就不能不做对不起的事吗?”
他驴唇不对马嘴地说:“我也算对得起我爸跟我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