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不想去去,我坚决不想去,人,如果知道了套路,就要勇敢地反套路。于是我叫住了严清楷,说:“我要回家照顾我爸,他昨天摔了一跤,骨折了。”
我爸当然没有这么倒霉,但也就是个借口而已。
严清楷努力地压抑着翻白眼的冲动,说:“我真的不是要害你。”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和我爸相依为命,他含辛茹苦,我孤苦伶仃,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严清楷咬着牙说:“住口!杜清荣!”
我住了口,看着他。
他用力地把手上的文件砸到桌面上,冲回来看着像是要打我,却还是没打。他知道我肯定要投诉他的。
他咬牙切齿了一阵子,拿我也没办法,终于痛心疾首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
我反正觉得自己很正常。
他说:“我没想到你跟余世华在一起了,真的,你不应该跟他在一起。”
哦,他应该跟你在一起是吗?当然,这种话我是不可能问出口的,太没有风度了。
严清楷说:“他毁了你。”
他这么说,我就有点方了。什么样的人会这么说自己的初恋暗恋对象?除非,被余世华踩狗屎运说中了,他暗恋的是我?不不不,这太玄幻了,我吃不消。哦,我知道了,他这是攻心计,是声东击西,他想先这么扰乱我的视线,然后暗搓搓。
严清楷接着说:“你应该比现在更好。你说话啊。”
我平静地问:“你觉得我现在是什么样才算你想的更好?”
他很迂回地回答我:“你现在做不成官了。杜清荣,你最好记住,对我们这种人来讲,做不成官,就一辈子是贼。”
我很久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来。
严清楷虽然说得比较偏激,我也不想跟他当一类人,但事实上,严格说起来,也算一类人。
严清楷他爸也是个出来混社会的吧,不过档次比我爸我妈低多了,甚至比跛叔都低多了,特别不入流,还好赌。你要知道,赌钱的肯定没有设赌局的聪明。
但不管怎么讲,我俩是一类的,我爸我妈再入流也都是下九流,所以按旧社会的说法,我和严清楷包括余世华都是下九流出身。当然,现在是新社会了,那就勉强说是low吧。
我从小就很想摆脱这种low的身份,所以我努力读书,因为老师说读书是当今社会最可行的改变阶层的方法。当然,他可能是对我们班上的贫苦学生说的这种话,指的是从农村到城市,从贫穷到富贵。但我当时年纪小,我就觉得,我也可以这样改变阶层。
严清楷显然有点激动,眼睛里都有点水汽了,盯着我质问:“你是不是忘记你的愿望是什么了?”
我试探着问:“世界和平?”
严清楷嘲讽地笑了一声,说:“你想当警察。”
我:“……”
其实我还真不记得了,但他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一点模糊的。
严清楷看着我,直直地看着我,然后一字一顿地背:“我想成为一名警察,因为我见过这个世界上的黑暗,我看到过有软弱的人被欺凌。我想成为一名警察,因为我想让世界光明,我想保护每一个软弱的人。我想成为一名警察,但我更希望这个世界不再需要警察,每一个软弱的人都能勇敢起来。我想成为一名警察,因为我不想放弃自己,我是一个勇敢的人。”
我:“………………………………”
他问我:“耳熟吗?”
当然耳熟,如果我没记错,这很有可能是我的小学作文。就是每一个人大概都写过的题目,叫《我的理想》。
我完全想起来了,当时我确实写的想要成为一名警察。
其实我在当时的理想也不是做警察,我当时古装电视剧看太多是想当皇帝的,但写皇帝太羞耻了,年纪小也有羞耻心的,何况那还是历史倒退。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有一天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我很不想看到的很多人,他们跟我爸称兄道弟,吞云吐雾,大吹牛`逼,还人人带着个漂亮小姑娘。有一个小姑娘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
那个小姑娘是我一个干爸带来的,长得特别漂亮,皮肤白得发光,就是不爱笑,有点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