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秦嬷嬷给众人上茶点,并吩咐她,一定要和各位管事?加紧巡视,注意府周围有没有异常。
随后,我?
将李昭留下的密诏和扳指让睦儿捧着,拿给诸臣查看。
不多时传到姚瑞手里。
此人是当年三王之乱的功臣,他双手恭敬地捧着密旨,为了能看得更?清楚,头稍稍往后,眯住眼仔细瞧,只见这男人怒从?中来,老拳重重地砸了下矮几?,喝骂:“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忤逆造反!我?就说?这两日陛下怎么如?此不对劲儿,言行异常,原来竟是个假的。”
梅濂端起茶,饮了口,探过身子,将密旨接过来查看,笑道:“我?早都发现不对劲儿了,自打所谓的杜仲行刺后,那?个假货说?担心再被刺杀,要求诸臣离他三丈远,每每咱们与他商议国事?,他虽说?学陛下学得惟妙惟肖,可还是不自觉地头往后侧,似乎屏风后有人给他出?主?意,唯唯诺诺,半点人君之风都没有,有好几?次,那?蔡居竟然越俎代庖,替那?傀儡开口。”
姚瑞怒道:“你既早看出?来,为什么不说?!”
梅濂白了眼姚瑞:“我?说??你要我?说??那?人和陛下长得几?乎一样,我?若是当众质疑,岂不是和胡马一个下场?你想坑死我?啊。”
这时,孙御史拍了下大腿,急道:“哎呦,我?说?二位,这里又不是勤政殿议政,咱能不能甭吵了,此时赶紧商议对策才要紧。”
梅濂和姚瑞互瞪一眼。
梅濂干咳了声,双手举起茶杯,做出?敬酒状,笑道:“我?也是太?过担心陛下,言语得罪,还请尚书大人莫要计较。”
姚瑞举起茶杯,与梅濂碰了下,一笑:“行了,我?也太?冲了,梅尚书莫怪。不过话说?回?来,素日里我?同首辅等人私下闲聊,说?起来,还是梅尚书最得陛下信重,我?们开玩笑,都称你为梅妃,哎,到底是你反应快,出?手狠,据理力?争将胡马从?北镇抚司弄出?来,在下佩服。”
梅濂白了眼姚瑞,俊脸臊红了些许,将茶一饮而尽:“佩服就佩服,说?什么梅妃,娘娘在此,你也该注意些分寸。”
这二人几?句玩笑,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些许。
我?将密旨和扳指收回?来,扫了圈众人,沉声道:“事?就是这么回?事?,目前最要紧
的是营救陛下,次要紧的是平乱,大家?有什么想法,咱们尽快决议,迟一会儿,陛下就受一会儿的罪。”
武安公手捻须,沉吟片刻:“平乱容易,如?今咱们被束住手脚,就是怕投鼠忌器。老臣觉得,当日娘娘两手准备,将两位小皇子送走?,已经留足了后路。目前,老臣提议还是两手准备,我?等留在长安营救陛下,瑞王殿下拿着诏书和扳指统军,一旦长安异动,即刻发兵。”
我?点点头。
“这个大方向不错。”
我?环视了圈众人,问:“你们还有补充的么”
孙御史连喝了数杯茶,皱眉道:“今儿宫里急召梅尚书和路大人,为的是滴血验亲,对付瑞王和娘娘,如?今他们兵权拿不到,那?么臣猜测,明日朝会,他们定会重提滴血验亲,从?朝臣下手,尽快将与瑞王亲近的臣子一步步都清除,咱们前两日敬畏的是真陛下,如?今既然知?道是假的,那?便不需要畏手畏脚了。”
梅濂点点头,勾唇狞笑了声:“不就是搅乱朝局么,这事?不难,他李璋既然敢怀疑瑞王身份,那?臣也会将当年张素卿秽乱后宫的卷宗拿出?来,质疑他的身份,要求他和傀儡滴血验亲。”
说?到这儿,梅濂望向姚瑞,笑道:“到时候还请姚尚书附和一声,壮壮声势。”
“这个不难。”
姚瑞大手一挥,道:“我?最近注意到,李璋这党为了尽快掌握朝政,已经开始暗中联络豪贵宗亲,试图推翻新政,承诺只要支持他立太?子,届时他定说?服陛下,废了清丈豪贵土地之策,将收回?的良田一并归还,并恢复荫官之策。明日咱们再把这事?重新拎出?来议一议,让首辅看清他这好学生什么嘴脸。”
“此离间计甚好。”
梅濂竖起大拇指,端起茶,给姚瑞敬了杯茶。“目前的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查出?陛下被藏在哪儿了,无非就宫内外,暗中查出?后营救最好了,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再以雷霆之速平反逼问,怕就怕逆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一时间,众人皆陷入沉默。
我?很庆幸,李昭的这一班臣子皆忠心,还是把他的平安看得很重。
怎么查,
查哪儿?真是麻烦了。
就在此时,我?瞧见大福子似在凝神思索什么,他将绣春刀拔出?些,盯着锋利的刀身出?神,想了许久,从?最末座起身,行到花厅正中,给我?和各位重臣、将军行了一礼,沉声道:
“下官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快说?!”
我?登时来了精神。
大福子皱眉道:“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卫,其?中有个千户名叫申定雄,此人虽说?是沈无汪下属,可对陛下忠心耿耿,与下官也有几?分交情。下官以为,北镇抚司卫军若是知?道宫里李代桃僵,绝不敢参与进来。”
姚瑞是急性子:“说?重点,别啰啰嗦嗦的。”
“是。”
大福子抱拳,躬身道:“下官以为,咱们可以策反申祖雄,让他明日朝会刺杀陛下!”
听见这话,我?心里顿时喝了声彩,而其?余诸臣诸将皆是智慧超群之人,也顿时反应过来,没有打断大福子,让他继续说?。
大福子握住绣春刀,一字一句道:“逆贼之所以有恃无恐,不过是仗着手里有个听话的傀儡,咱们就让那?个傀儡说?不出?话,到时候宫里出?了真刺杀,申千户又是沈无汪的下属,诸位大人尽可竭尽全力?攻讦沈无汪失察包庇,到时候下官就有机会在禁宫打开个缺口,有名正言顺的机会搜查内宫和长安。”
“好!”
睦儿拊掌,恨道:“那?个傀儡死了倒麻烦了,就让他昏迷。”
说?到这儿,睦儿望向杜朝义?,问道:“杜老,您这边可有什么有用的毒物??”
杜朝义?点了下龙头拐杖,白须颤动,傲然道:“这天下论起下毒,老朽称第二,没人敢当第一,王爷尽管放心,不就是配点使人长期昏迷的毒么,容易得很。”
睦儿点点头:“那?就有劳杜老了。”
我?仔细想了想,皱眉道:“刺杀皇帝,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位申千户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做这事?吗?再者,他毕竟是沈无汪的下属,若是告密……”
“娘!”
睦儿手按住我?的肩膀,目光坚定:“用人不疑,路大人肯定是经过千百遍思考,才敢提出?建议的,咱们大可一试。待会儿子亲自
跟路大人去找此人。”
梅濂道:“臣也去。”
姚瑞和孙御史也道:“臣也随王爷一起去。”
睦儿眼睛红了,大步走?到花厅正中,双手抱拳,单膝下跪,深深给诸臣、诸将行了个大礼,哽咽道:“李睦在此,多谢各位大人了。”
众人见状,赶忙起身,亦回?礼,连声劝慰尊卑有别,且忠君乃臣子本分,王爷不必如?此啊。
一切安排妥当,诸臣诸将各自散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
还记得睦儿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这么浑身湿漉漉的出?门了,临走?时,儿子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他一定要让李璋颜面尽失,等着瞧吧。
我?知?道儿子的性格,之前他顾忌着爹爹,已经憋屈得够久了,而今得知?真相,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等人都走?后,我?一个人现在院中的廊子里,手伸出?去,接从?屋檐上滴落的雨,好凉,李昭你看见了吗,我?和儿子在拼尽全力?营救你,你再坚持,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
这一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我?想了无数遍李昭可能被囚禁在哪儿了,皇宫这么大,数千个房间,更?别提可能还有什么地窖密室之类的,李璋这个杀千刀的孽障,怎么敢如?此忤逆。
那?瞬间,我?甚至想过把张素卿劫持到手里,跟他人换人,可是,倘若李璋控制了禁宫,想必早把他娘接出?冷宫了吧。
我?现在就怕李昭落入张素卿手里,那?贱人心怀怨毒,指不定怎么折磨他呢。
想着想着,就犯困,可刚闭眼,就梦见李昭七窍流血,站在我?床边,对我?说?:妍妍,朕这就去了,走?之前再看你一眼。
吓得我?猛地惊醒,后脊背出?了一身的汗,再也不敢睡。最后索性让人将观音像搬来,我?没别的办法,只能跪下一遍遍念经、祈祷。
……
次日,果然比前两天更?加热闹。
四姐夫一次次地派人跑到我?府上,同我?说?宫内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