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儿刮了下凌霜的鼻梁,转身往里走。
在跨门槛的时候,这小子扭头冲女孩挑眉一笑:“你若喜欢的话,下
回我多给?你买几盒子?。”
……
瞧见这画面,我怎么觉着?那么……不舒服呢。
这些?年,我看到了在素卿“苦口婆心”和“条条框框”重压下的李璋是何种模样,所以,我不想把儿子们管得太紧太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眼睛耳朵就离了他们。
“那丫头挺俊的嘛。”
我扶了下发髻,冷笑了声,带着秦嬷嬷等人朝学堂后院走去。
“模样是不错,在咱们府里的一众女孩子?里算得上?出挑。”
秦嬷嬷扶住我,压低了声音:“得亏王爷身边的太监小满忠心,觉着?凌霜那丫头瞧王爷的眼神不对,便私下多留意了番,果然发现那贱婢有意无意地与王爷肌肤相接,王爷也亲了两回那贱婢面颊。睦儿而今正是对男女之事好奇的时候,怎么受得住这种引诱。小满思前想后了许久,这事他不敢替睦儿遮掩,于是跑到老奴这儿上报,否则咱们而今还蒙在鼓里呢。”
“查的怎样了?”
我皱眉问。
秦嬷嬷挥手,让后头跟着?的宫人们走远些?,低声道:“这凌霜原是管园子的管事刘妈妈的女儿,刘妈妈在府里十来年了,算是知根知底的老人儿,头先娘娘让老奴给小王爷选丫头,老奴觉得凌霜着?实生的不错,又沉默老实,就将她挑了上?来。”
秦嬷嬷摩挲着我的胳膊,眼珠子左右看了圈,沉声道:“自打小满报给老奴后,老奴就留了个心,让人暗中盯着凌霜的老子?娘,果然发现她老子?凌大借着?采买花苗的空,和赌坊的一个帮闲懒汉赵坤私交甚好,足足有两个月之久了。
老奴派心腹蹲守在赌坊,果然发现那赵坤暗中与齐王府的管事说了几次话,不用问,铁定是齐王的人。
当初那赵坤引逗凌大吃酒豪赌,凌大这蠢货输了钱,借下几百两的驴打滚儿,赵坤主动提出帮凌大还债,但有条件,凌大得告知他咱们府上?琐事。那姓凌的糊涂东西觉着?不过说一些?采买油盐的事,就能换取上百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两个月下来,赵坤已经完完全全获取了凌大的信任,而今唆使凌大夫妇,让他家姑娘使劲儿往小王爷跟前爬,说什么陛下如今看重小王爷,若是小王爷日后登基,你家女孩儿便也能封个妃,你们一家子岂不成了皇亲国戚?”
“呸!”
我啐了口,不禁咒骂:“李璋这贱种想法设法祸害我儿子,妄想在睦儿身边安插狐媚子?,他能知道凌家姑娘在睦儿跟前伺候,又晓得凌大常常出府采买,如今一步步设套怂恿,说明府里肯定有他的细作,咱们得尽快解决了凌霜这贱婢,此事也要告知陛下。”
“娘娘。”
秦嬷嬷皱眉道:“凌霜伺候了小王爷三年,若是骤然赐死她,恐睦儿心里会有什么,况且赌坊那赵坤察觉到有人查他,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是咱们将此事告给?陛下,无凭无证的,恐齐王那小人会倒打一耙,况这事又是赌坊男人间的琐碎闲谈,睦儿和那丫头如今也没什么,怕是扯不到齐王身上。”
“无碍,待会儿你带几个得力的,只管把凌大的口供拿到便是,陛下素来紧张睦儿的教养,他不会容忍旁人带坏他宝贝儿子的。”
我淡淡一笑,低声问秦嬷嬷:“最近齐王有什么动作?”
秦嬷嬷凑到我耳边,轻声细语:“如今他又是出资镌刻大藏经,又是施粥散米,竟博得个仁厚慈善的名声,可私底下呢,经常往澄心观跑,找那女道士寻欢作乐,娘娘您可知,那张韵微而今连亵裤也不穿了,裙下空空如也,与齐王在三清真人泥像下便……近日她哭求齐王将她从观里接出去,不求什么名分,哪怕去王府做个端茶递水的婢女也愿意,齐王知道陛下厌恨张氏,推三阻四不愿,俩人最近正闹别扭呢。”
“挺好的。”
我扶了下髻边的凤钗,促狭一笑:“当年张韵微在勤政殿疯了似的给?父亲找补,说明她就不是隐忍求全保全自己的人呢,她不怕事、胆子?大,这样的女人,澄心观困不住她的,齐王也拿不住她。”
这些?年我暗中派人盯着李璋的动向,这小子也在我府里安插人,如今睦儿大了,眼瞧着就快议储了,他能不急么。
说话间,我们一行人就走到了后院。
为了查看这三个臭小子?有没有好好读书,李昭几年前让司制房做了个极大的木屏风,其间有数条镂空的隔间,方便我和他能突击巡查。
我和秦嬷嬷等人蹑手蹑脚地立在屏风后头,偷摸朝学堂里看。
学堂十分敞亮,地龙烧得正暖,四面墙壁上?悬挂了孔孟朱熹等先师的劝学经典之言,正面则挂着?李昭亲笔所书的木匾,乃宋朝理学大家张载所写的四句话,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会儿学堂中倒是热闹得很。
最左边坐着?即将参加会试哥哥们,即鲲儿、礼哥儿还有何家的嫡孙何道远,这三个小子?戴着儒冠,皆长得丰神俊朗,此时胖乎乎的羊大学士正认真地给他们讲策论,大抵因考期将近,再加上?连日苦学,这三个小伙子?清瘦了不少,眉头凝着?焦虑。
正中间坐着?睦儿,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最右边是坐着?旸旸、朏朏、四姐的二小子孙学恭、八弟的儿子高?鹏。
此时,七郎朏朏趴在书桌上?,手里拿着支笔,胡乱地在纸上?划,他头上扣着个小狐狸面具,今儿穿了身墨绿色的袄子?,领口缀缝了白狐皮,眼珠黑溜溜的,皮肤又嫩又白,小嘴儿粉嘟嘟,五官漂亮精致得像个女孩子;
而我那二小子旸旸呢?
他这会儿坐在四方扶手椅,双手捅进袖筒里,瞌睡得连连点头,唇角流下串又长又亮的涎水。
六郎身侧坐着?个翰林院编修宋之贤,三十多岁的模样,瞧着是真的很耐心温和,手里捧着本《论语》,不厌其烦地给六郎讲学。
“六郎啊,《史记》有云:‘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其中最出名的,有四门十哲,譬如德行方面呢,有颜渊、闵子骞……六郎,你还记不记得颜渊?就是臣头先给?您说的颜回。”
六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嗯,回、回。”
宋之贤深呼了口气,按捺住火气,温柔地哄:“六郎啊,您不能睡了哈,咱们已经和七郎拉下好一段距离了,过两日陛下可是要考您的,您若是再答不上?来,臣受叱责无所谓,陛下铁定会打您手心的。”
六郎头歪在一边,小嘴儿张大,微微打着?呼:“打吧打吧……”
宋之贤气得没法子?,直打自己的脑门。
就在此时,我瞧见睦儿那坏小子翘着?二郎腿,将瓜子?儿往六郎嘴里扔,扔进去后六郎忽然惊醒,睡眼惺忪地左右看了圈,连皮将瓜子?嚼进去,扭头看见宋之贤,迷迷糊糊道:“先生接着
讲,我听着呢。”
宋之贤见六郎醒了,大喜,赶忙翻开书接着?念:“这孔门十哲啊……”
谁知宋之贤刚说了不到五个字,六郎小脑袋一歪,又给?睡着了。
而睦儿掩唇坏笑,接着把瓜子?儿往六郎嘴里抛。
瞧见此,我拳头不禁攥住,怒瞪睦儿:“把你弟弟当猴儿喂呢,小心把他喉咙给?卡到了。”
骂过后,我摇头无奈地笑笑,轻声问秦嬷嬷:“嬷嬷,咱们这三个坏小子,你更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