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儿看见我不给他,气得直哼哼,手指忙从我口里抠,居然急得改了口:“妹妹呀,木头吃吃。”
听见这儿,我和李昭互看一眼,哈哈大笑,这小子挺精的啊。
“你小子!”
李昭轻打了下睦儿的小屁股,宠溺地气道:“怎么能给父皇抓本破书呢,便是不抓冠子,好歹抓个印章呀。当年父皇抓周,可是一把抓住先帝的手,硬生生将先帝大拇指上戴着那个扳指给撸了下来,就是父皇如今手上戴的这个。”
忽然,这狗东西身子猛地一动,垂眸盯着自己大拇指上的那个翠玉扳指,皱起眉:“不对啊,抓史记,那《史记》中有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七十列传,儿子你抓的是哪本来着?不行,朕得到书房找找去。”
“哎呦,都这么晚了,去哪儿呀。”
我一把拉住他,斜眼看向纱窗,嗔道:“外头下着雨呢,别着凉了。”
其实,我是真的怕这小子抓了什么本纪,若是传出去,又被外头那些人非议陷害,同时我也怕李昭多心,忙笑道:“抓周嘛,本就是玩儿,哪有那么邪性,若你不在家,我还准备放一把汤勺呢,若是他抓了勺子,以后就真要做庖厨?”
说到这儿,我噗嗤一笑,胳膊倚在李昭身上,垂眸看着胖乎乎的儿子:“你儿子而今不止嘴碎,还嘴馋,怕是吃够了淡如水的肉粥。羊大学士那么胖,肯定贪吃,想来点校古书的时候手边放了不少零嘴儿,满书的肉香,你儿子寻着味儿就爬过去了。”
“真的?”
李昭半信半疑。
“爱信不信吧。”
我轻轻摇着睦儿,拍着他的肩膀,哄他睡,对李昭轻声道:“昭,原本我打算今年亲去趟洛阳,开丽人行和酒楼的分铺,眼瞧着肚子大了起来,不方便去了。等过两个月,燕娇将香料生意摆顺了,我让她去,恰巧南李北陈这两个豪商巨贾都在北方,老陈欠我人情儿,李少又是我酒楼的大东家,皆能给这丫头教本事。”
“这倒也可以。”
李昭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沉吟了片刻:“这赵丫头虽是女儿身,确实是可塑之才,只是朕还不希望他们姐弟现在就见面。”
“这个你知会李少罢。”
我从一旁拉了条锦被,盖在昏昏欲睡的儿子身上,看着他白腻的小脸,柔声问:“你今儿席上吟唱那首“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声音好凄凉,我便知道,你想起了钰儿,是不是?”
“嗯。”
李昭长叹了口气:“洛阳的密探回报,钰儿自打曹氏赐死后,就没再说过话,任凭月瑟和子风夫妇如何哄、逗,一个字都不说,夜里环抱住自己坐在床上,偷偷哭。这不,月瑟瞧见这孩子太过伤悲,同子风商量了下,俩人带着钰儿四处游历散心去了。”
“哎!”
我叹了口气,摩挲着李昭的背,思量了片刻,笑道:“这么着吧,正好我要派燕娇去洛阳开铺子,先前我那火锅生意,公主着实帮了不少忙,他们俩成亲的时候,我送了个白玉做的送子观音,总觉得有些薄,洛阳酒楼开后,我打算拿出盈利的一部分给公主,便当给公主的分红,让她拿着踏踏实实地给钰儿花,我知道公主和驸马不缺银钱,短不了钰儿的,可到底也算我的一份心意,还有,朱九龄不是送了我一幅字嘛,我转赠给公主夫妇,你看怎样?”
“你的那点小钱,还是留着给自己置办衣裳、首饰罢。”
李昭一笑,深深地看着我,将我搂在怀里,什么话都不说,连吻了好几下我的头顶,轻轻地摇我。
良久,这狗东西忽然坏笑了声,呢喃:“说起礼,你知道今儿发生了何事?梅濂的夫人,那个叫什么莲生的妇人,她今儿在梅濂跟前偷偷说,算算时日,大奶奶应该就是这几日生产的,她孩子快过周岁了吧。嚯,梅濂那时正抚着只玉如意出神,听见这话,猛地一下就打向莲生的嘴,直将那妇人的牙打掉了两颗,嘴里全是血沫子。梅濂那张脸冷的吓人,关了门,对着莲生好一顿拳打脚踢,喝骂:你这贱蹄子是想连累全家都死么?若是再让本官听见有关大奶奶的一个字,下回就勒死你!”
我心里一咯噔。
玉如意?梅濂莫不是……在想我?
我冷笑了声,不屑道:“还是那么爱打女人,莲生辛苦操持家宅,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后面两个还是双生女,鬼门关里打了好几个来回,落下了一身的病,竟被这样虐待。”
正在此时,我听见西窗传来阵轻轻地叩窗声,紧接着,胡马沉稳的声音幽幽响起:“陛下,老奴有事要向您禀告。”
李昭皱眉,问:“朝堂还是后宫的?”
“坤宁宫的。”胡马紧着答。
李昭眸中的温柔逐渐褪去,冷声道:“什么事。”
胡马低声道:“今儿下午老奴回宫告知皇后娘娘,您册封夫人为元昭仪,娘娘当着老奴的面没发作,老奴走后,她恨得将手边的香炉拂到地上,手腕烫红了一片,傍晚的时候,娘娘打发跟前的太监惠飞出宫去张府,入夜后,皇后娘娘的嫂子林氏入宫,俩人说了好一会子话。方才,娘娘支使惠飞给老奴传话,说昭仪乃正二品的九嫔之首,须得行册封礼,昭仪还得去坤宁宫叩拜皇后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