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娘知道么?”
我忙问。
李少笑着摇了摇头。
“唉,可怜哪。”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苗家此举正常,世人都趋利避害,五公子到这时候还能探望赵姑娘,你不能说他薄情,可也算不上深情。
……
从教坊司离开后,我和李少回了酒楼。
先请了个技艺高超的画师,将我脚上的两朵花临摹了下来。
其实静下心想想,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两朵红白妖媚之花,不就是我和丽华么。
一整个下午,我都和李少在商讨丽人行经营的事,从原料到定价,再从买作坊到雇伙计制作……我们讨论了美体护肤膏子,其实按照原料和工序繁杂,也可以分三四等,当然,定价肯定也会有个高低。
事情太多太杂,一时间还真商讨不出个什么结果,我觉得,我急需要个管事,来帮我经营丽人行这摊子事。
云雀虽忠心且细心,可脸皮薄,性子软,不适合抛头露面的谈生意,而我这边火锅店开业在即,真是忙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把自己剁开,一头放一个。
虽然忙,可真的很充实。
我感觉,这才是有价值的日子,比起过去围着梅濂转、在家等着李昭临幸,要快乐自在得多。
傍晚又试吃了一轮火锅,和管事大厨沟通商讨了番,我才回家。
回去后已经累得半死,只想睡死在床上。
约莫躺了小半个时辰,我挣扎着起来,让云雀烧了锅热水,美美地泡了个澡,还像过去那样,从头发到脸、脖子、胸、腰还有腿,我都认认真真地养护。
当美人,是有代价的。
可我非常享受这种代价。
等收拾好后,我换了轻软的寝衣,坐在院里的桂花树下,一边喝着燕窝羹,一边用凤仙花汁子染着指甲,等长发干透。
夏夜清风徐来,让人浑身舒爽。
我看着指甲上的红,脑中乱纷纷的,想儿子时心酸,想赵姑娘时无奈,想李昭时怨恨,想朱九龄时生气,想李少时会心一笑……
正在此时,二门传来阵敲门声,阿良清亮的声音传来:“夫人,路大人来看您了。”
我一怔。
大福子自打做官后,为了避嫌,从未私底下看望过我,这半夜来,多半和李昭有关。
我原本不想见,可又不想拂了大福子面子,于是让云雀帮我找了件纱衣,穿上后,吩咐云雀,可以请路大人进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外头走进来个穿着飞鱼服的高大俊朗男人,正是大福子,他一手提着个食盒,另一手拿着把半人来高的绣春刀,刀把上系着我送他的平安结。
“你来了呀。”
我并未起身,用下巴努了努对面的小藤椅,示意大福子坐,扭头,让云雀调一杯冰镇酸梅汤来。
我张开十指,往干吹指甲,笑道:“最近忙什么呢,都不见你。”
“瞎忙呢。”
大福子将绣春刀立在树边,从食盒里取出鱼羹和牛乳糕等点心,轻轻地拂开凤仙花瓣和明矾等物,将吃食一一摆好,柔声笑道:
“还热乎着呢,夫人快吃点。”
我扫了眼:“我怕胖,晚上不吃这些,多谢你的好意啦。”
大福子眼里显然闪过抹失望之色,笑道:“那小人收起来,下次给您带点旁的。”
“忽然饿了呢。”
我忙拿起勺子,吃了两口鱼羹。
“是陛下让你来的吧。”
“是。”
大福子摇头笑笑,从头到尾,一直没敢看我。
他从怀里取出封厚厚的信,双手拿着,递给我。
“指甲还没干透,你放着吧。”
我示意他放桌上。
“陛下猜的没错,您不愿看。”
大福子自行拆信,迅速看了我一眼,头又低了几分,笑道:“陛下说了,若您不看,就让小人念给您听。”
我翻了个白眼,笑道:“行吧,那你念吧。”
大福子展开信,清了清嗓子,念道:“丽夫人,你好,你真的好。”
他有些不自然,斜眼看向我,接着念:“你是不是很享受被男人捧臭脚的滋味?”
我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左脚,撇撇嘴:“我的脚明明是香的。”
大福子喉结滚动,明显咽了口唾沫,接着念:“这就是你所谓的合适男人?朕还当谁呢,你也真是荤素不忌,粪坑里的东西都要,也不嫌臭的慌。”
大福子憋着笑,尴尬地咳了声,翻了一页,接着念:“咱们好歹好了场,朕劝你,重新找吧,朱九龄比你大十一岁,肯定会死在你前头,别今儿入洞房,明儿就进墓房。”
“哦。”
我拈起枚花瓣,擦拭指甲,不为所动。
“夫人……您今日好像真有点过分。怎么能、能给旁的男人看脚呢,还……”
大福子眼神闪躲,磕磕巴巴地斥我。
“不是白看呀,收了一百两呢。”
我笑了笑。
“你…”
大福子脸涨红了,死盯着我,最后默默地叹了口气,展开信,接着念。
“你这样行径,不适合多看儿子,以后每月两次探望,改成每月十五的一次探望,望丽夫人好好反省一下。
最后,朕告诉你一件事,朕要封妃了,新人今日就进宫,是两个貌美如花的世家女,朕今夜就宣召她们两个一块侍寝,来个比翼双飞,有句诗怎么说来着,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念完信,大福子担忧地看向我,叹了口气:“其实陛下……”
“挺好的呀。”
我用小锉刀修整着指甲,淡淡一笑:“皇帝嘛,三宫六院正常,恭喜陛下喜得佳人。不过一次两位,挺耗费体力的,那就请陛下事前喝点参汤,别中途萎靡了,给人家姑娘留下终身难以磨灭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