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看出我并不是开玩笑,她非常坚决道:“那我肯定是认你的。”
“那就行了。”
我莞尔,大拇指揩掉丫头脸边的残泪,柔声道:“不管他有心还是无意,害你早产这笔账,我迟早要和他算的,如今哪,你就什么都别管了,把月子做好、把身子养好就行了。”
“嗯。”
盈袖忙点头,吃力地往后挪了些地方,往炕上拉我,撒娇:“你上来,炕上暖和,以后可不许走了。”
“啊?”
我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忙把披风裹紧了些,除掉鞋子,艰难地爬上了炕。
谁知刚上来,这丫头就凑上前来,要给我解披风。
“你不热么?”
盈袖皱眉问。
“不、不热。”
我身子往后闪了些,手护住肚子,笑道:“我怕冷。”
“屋里不冷啊。”
盈袖小声嘟囔了句,借着烛光,细细地打量我,疑惑道:“咦?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儿,肚子似乎……”
“我吃胖了。”
我心虚得很,忙道:“这些日子大鱼大肉,猴儿都能吃成猪,快别看了,我腰都肥了好几圈呢。”
“不对”
盈袖死盯着我,忽然出手,将我的披风扯掉,她诧异地盯着我凸起的肚子,愣住,嘴半张着:“这、这,你、你有了?瞧着得有三四个月了吧。”
这小姑奶奶登时就炸了锅,气得打了几下我,话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砸向我:“之前你彻夜不归,出去胡混,后来又急匆匆回曹县,是不是找那个男人了?他是做什么的?你跟他成亲了么?”
见我神色尴尬,她倒吸了口气冷气:“那男人难不成有家室?你、你做妾了?”
“没有。”
我脸红成一片,头都不好意思抬:“不是妾。”
“那是外室?”
我尴尬一笑,摇了下头。
盈袖彻底急了,气得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你图什么呀,哥哥再不行,你还是正头大娘子,而今呢?明明在长安却不敢见我,有孕了还不给名分,便是外室都不如了。”
说到这儿,这丫头四处找寻衣裳,往起穿,气愤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把人肚子弄大了,连个名分、说法都不给。他是谁,叫什么,哪里住着,我非要骂臭他祖宗十八代,什么东西,真当你没娘家撑腰了。”
“别别别。”
我忙抱住这倔丫头,头靠在她背上,泪如雨下。
总算没白疼她。
哪怕日后我和李昭掰扯了,也有个去处容身,不至于再像个无根的浮萍似的,四处飘摇。
我环抱住她,柔声道:“我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你就知道嫂子现在过得很好,那个人比你哥哥强很多就行了。”
“可……”
盈袖不依不饶:“可你得告诉我你住哪儿,我时不时去看看你,你孤身一人在外,别叫人卖了。”
“不会不会。”
我笑着摩挲她的背,将她按在炕上,顺势,重新拉了床被子,躺在她身边,笑道:“不走了,今晚陪你。”
我还似十多年前,轻轻拍着盈袖的胳膊,哄她入睡,这仿佛已经成了刻在骨头上的一种习惯,蓦地,我想起了素卿,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张素卿一直进出左府。
“对了,太子妃是不是常来看你?”
“嗯。”
盈袖打了个哈切,眼里厌烦之色甚浓。
“她……”
我换了种说法:“你们聊家常的时候,你有没有说起过嫂子。”
“没,我才不跟她说这些呢。”
盈袖还像孩提时般,脚伸进我被子里,靠在我腿上取暖,撇撇嘴:“她每回来都存了心思。问我家里有些什么人?都做什么?我还不知道她?看着良傅和我表哥、表弟立下大功,就想着巴结,这不,打听他们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家中的夫人年纪几何?素日里穿戴如何?真真是烦死我了,三天两头地往我这里送东西,从吃的到用的,应有尽有,最近甚至还送上了首饰金子,说与我一见如故,把我当妹妹疼呢。”
“她倒是精。”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冷笑了声:“我听子风说,她还传过你们的闲话?”
“说起就气。”
盈袖抓住我的手,眼睛困得都睁不开。
我知道,她累了,生了一天,实在是撑不住了,又怕我走,所以紧紧抓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