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对面的男人不仅身材高大魁梧,露出的手臂上还纹着张牙舞爪的龙虎,看起来凶神恶煞。
而老太太弯腰驼背,声音也不响亮,二人的身量相差巨大,她的挣扎对于对方来说就好像一阵毛毛雨。
她又放大了音量,仰着头大喊:“小伙子!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过马路!”
男人低下头,一脸茫然,好像刚刚听清似的,“什么?您不就是要过去的吗?”
老太太气急地跺了跺脚,抬起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愤愤地指着他:“我什么时候要过马路了?我就是看了对面儿一眼你就抓着我非要送我过去!”
男人大花臂挠了挠头,“您真不过去?”
老太太见终于说动他了,松了口气,“不过不过,快松开我吧,我得回家了。”
“这不正好吗!”男人一拍手。
老太太眯着眼,侧过耳朵:“你刚才说啥?”
男人并没有松手的意思,指着马路对面说道:“我说正好,我先扶您过去,一会儿叫我一个手下……朋友,再把您给扶回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这样刚好完成了两个做好事的指标,男人一想,顿时欣喜不已。
宁诚实正要上前,身边路过另一个老太太,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
“奶奶,你怎么了?”宁诚实问。
大概是宁诚实故作老成的样子太过可靠,老太太没想太多,开始吐起了苦水:“别提了,自从这附近总有逼人过马路的,已经很少有老太太走这里了,那帮人谁都不扶,就扶老太太,有的时候没老太太了就扶老头儿。”
她皱着脸指着不远处的彪形大汉,“看见没,上次也是他们,就守在马路边,跟着我一路,来来回回硬是扶了我三次,我怎么说都没用,给我整个三过家门而不入!”
老太太吐完苦水,叹着长气走开了。
宁诚实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等绿灯亮起了,走到对面:“住手!”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下来,转向宁诚实,发现是个小孩。
男人再仔细一看,还是个熟人,是他好几天噩梦的主人公。
宁诚实看着他架在老太太胳膊上的手,慢悠悠地问:“你在干什么?”
男人被她这么一瞧,突然有点心虚,但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助人为乐,做好事啊,不是你要求的吗?”
宁诚实真没想到,他把她说的话贯彻得这么彻底,一噎,赶忙推了推他:“你还好意思说,没听人家老奶奶说不想过马路吗?快放手。”
男人看了眼老太太,不太甘愿放手。
近来这条路上的老头儿老太太不知怎么的,都越来越少了,帮里大家伙儿都不够分的,大半天了,他啥事儿没干,就蹲在这,好不容易才蹲来一个。
宁诚实板着脸,目光如炬。
迫于宁诚实带来的压力,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放手了。
小黑猫见主人被自己搬来的救兵救下来了,歪着脑袋,欢快地“喵”了一声,随后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它新奇地绕着篮子里的魳魳鱼打转。
然后突然将小脑袋伸进了篮子里,湿润的鼻头都快贴上魳魳鱼的腮了。
魳魳鱼颤抖着,小声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啊!”
完全丧失了自己作为妖怪的颜面。
小黑猫不明白为什么这条鱼会说人话,更加好奇地嗅着魳魳鱼的气味。
魳魳鱼简直魂飞魄散,好在被释放的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走了两步,发现花臂男被宁诚实震慑住了,放下心来,这才发现小黑猫脖子上的牵引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她忙抱起猫,朝宁诚实说了声谢谢,又给她的篮子里塞了把小葱,随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两人看着她走了几步,就直接往右走进了一个院子,离路口不足五米远。
宁诚实视线重新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你说的做好事,就是强迫别人过马路?”
身高相差太大,他不得已蹲下来,“可是不做这个,我们也想不到别的好事儿可做了。”
宁诚实叹气,有心想教训他一顿,但是又觉得不能打击他改头换面做好事的积极性,“其实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不想跟她聊这么多,但还忌惮着宁诚实的武力,挣扎了一番还是乖乖回道:“你叫我黑虎吧。”
“你说你叫黑户?”这两个字,让宁诚实脑子里的弦绷紧了。
“……黑虎!”
“哦,小黑啊,其实你这个想法的出发点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