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扶雪早早地醒了,但不敢闹,安安静静地躺在被窝里。
爹爹最早起床,阮扶雪本来以为娘会服侍爹爹穿衣吃饭,她便睁开眼睛。结果娘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睡了,惊讶得她睁圆眼睛。
爹爹见她一双乌黑瞳仁的眼睛水汪汪地看自己,被可爱得心都要化了,摸摸她的小脸蛋,轻声说:“芫芫乖,莫吵你娘亲睡觉。”
爹爹又把娘从被窝里扒出来,亲了一下脸颊,娘颇不耐烦,闭着眼睛说:“亲什么亲?我还没洗脸呢……”
爹爹说:“萝娘,我去当值了。”
娘挥挥手,继续睡了。
约莫日上三竿了,娘亲才懒洋洋地起床洗漱,给她换上小衣裳,今日院子里的茉莉花开得好,娘就簪了茉莉花,再给阮扶雪的小包包头上也簪两朵小花。
她抱着女儿看来看去,满意地道:“真是可爱,我们芫芫是小仙女。”
阮扶雪被夸得脸红。
一路上,阮扶雪脚上的珍珠鞋都没沾地,被人从卧室抱到了厅堂。
先前未仔细看,如今阮扶雪才发现自己家似乎还挺富贵的。
大堂正中是一幅颇高大的仙鹤溪竹图案的绢画屏风,其前放一张茶床,旁边有鹤膝棹,摆一天青釉裂纹细颈瓶,插有一枝花,两侧的一概是黑光穿藤椅。
连茶床上随意丢着的扇子都是青绫扇,丫鬟端上来的茶具也是紫砂壶的。
娘先把她放在茶床一旁。
阮扶雪乖乖坐正。
阳光透过窗棂,细小尘埃在光束中飞舞,落在娘的肩头,她微微倾身。她舀了一小瓮清泉水倒进小壶中,烹沸;再用茶匙从茶罐里取了茶粉直茶,注汤以后,用茶筅击打茶汤,使其呈现出乳白的汤色,再用茶勺点着茶膏在其上提字作画。
阮扶雪太矮了,坐那,根本看不见娘在画什么。
过一会儿,娘才把一杯用兔毫盏装着的茶汤递给她:“芫芫,这是什么?”
阮扶雪一看,上面画了一只小老虎,道:“是老虎。”
娘夸道:“真聪明。”
又画小鸟、小鱼、小花给她看,她一一答出来了。
还让她一起来作茶百戏。
阮扶雪想做好,但是她的手还是太小了,连茶勺都拿不稳,茶膏沫子画得歪歪斜斜。
娘依然称赞他:“画得好,画得真好。芫芫今天格外聪明。”
阮扶雪心里一个咯噔。
她想,她虽生得蠢笨,可到底不是真的小孩子,是不是表现得太聪慧了?方才因为玩得开心,放松下来,她不小心忘了装,这样会不会引起娘亲的怀疑?
正想着,她又变得畏葸起来。
娘抱起她,带她在家里走。
阮扶雪依稀是记得她幼年家境富贵,比在京中蜗居一小院子要好多了。后来她们随爹爹升迁搬家,换了个宅子,娘去世后,爹乱过日子,当了不少家当,她印象里空荡荡的,似乎没这么多好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