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服装各异,打扮各异,妆容各异,甚至就连说话的口音,听起来都大不相同。

黄贺抬抬手,“潇睿,这几天做了哪些工作,取得了什么进展?”

潇睿穿着一身雪纺布衣衫,既干练,又美丽,“回禀主人,粮票局初建,有没有一个原有的章程,我和阴嫚姐姐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这几日一直在忙碌着职工审核,优先录取了一批识文断字的女眷。”

“粮票局现有职工30人,按照您的意思,大部分招收的是有功之臣的妻、妾,还有赘婿。”

听说这里面还有赘婿,黄贺颇为差异。

“怎么赘婿也算家属?”

赘婿在秦朝的地位极低,等同于囚犯。

秦始皇本纪记载:三十三年,发诸尝捕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谪遣庶。

入赘的男子不能做户主,不用缴纳额外的“户赋”。

秦国的“分异令”,入赘男子将自己作为聘礼抵押给女方,所以在女方的家庭里,赘婿的地位等同奴仆,可以随意打杀。

潇睿解释道:“有功之臣家里,女儿不识字,但赘婿有的识字,他们也不想将养闲人,就打发来谋份差事,补贴家用。”

“而且一个部门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一些活计终究是没法干,赘婿位虽低贱,但也可用来做些粗活。”

黄贺不禁感慨,男人吃软饭,在什么时候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反之,女人会被说贤良淑德。

气抖冷,赘婿,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潇睿继续道:“昨日,我局在县城南的一个小作坊里,查获一伙倒卖粮票的闲汉,经查他们的验、传,居然是从蕲县过来的。”

“蕲县?”黄贺有些吃惊。

蕲县距离骊山可不近,足有一千多公里。

古代不比现代,有飞机、轮船、汽车,想要长途跋涉,全靠两条腿,条件好的,也能坐上马车、牛车,但是那个效率,恐怕要走上十天半月。

“蕲县不正是狗剩子闹起义的地方吗?那个地方的闲汉,怎么会来骊山?”黄贺心中纳闷,暗暗记下,准备会议结束后,亲自见见这几个人。

“目前,市面上流通的粮票,有不少磨损、毁坏,丢失,他们都想找附近的商行兑换,可不少商行的负责人,以各种理由推脱。”

听到这,黄贺拍了桌子:“反了!我制定的规矩,居然有人不执行,这是想自己当家做主?”

由不得黄贺不生气。

眼下他的盘子小,只占据着骊山这个小小的地方,居然就出现了政令不通的情况。

如果以后他掌控更多的地方,周边的杜县、郑县纳入麾下,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岂不是甚嚣尘上?

黄贺来到秦国,从来没想过争王称霸,他自认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心思。

他只想躺在自己的商业帝国里面,有事潇睿、嬴阴嫚干,没事就跟美女聊聊天,探讨一下宇宙的终极奥义。

见黄贺气极,潇睿挥了挥手,让手下人先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潇睿和嬴阴嫚两人。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那些商行的负责人,也是为了你在工作。”嬴阴嫚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她觉得黄贺小题大做,像钱币污损、缺失,这应该是百姓自己承担,怪不到管理人的头上。

黄贺怒极反笑:“老百姓辛辛苦苦,通过卖粮食、打工挣得几斤粮票,为的是填饱肚子、养活家人,现在粮票出现污损、缺失,这是他们的罪过吗?难道为官者,不应该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

“或许这污损的只不过是区区一斤粮票,但是这一斤粮票,也许就能够一家人吃一顿饱饭。”

“你是饮食无忧,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骊山的百姓吃饱饭才多长时间?”

“难道我要建立的新社会,也要与民争利,不能为民谋利?那我与秦国何异?”

“这是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骂的!”

“他们不会骂你,他们只会骂我,骂我监管不严,说话如同放屁。”

嬴阴嫚不理解黄贺为什么如此生气,在她印象里,黄贺从来没有发过如此大的火,即便在初次见面,冯嚣亭羞辱他时,也没见他生过气。

在嬴阴嫚看来,这只不过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可是提供免费换粮票,补偿损失钱币的事情,不会让国家失利?而且这原本就是百姓自己的过失,如何要让国家替他们买单?”

黄贺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给嬴阴嫚普及一下,钱币与国家之间的关系,但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我问问你,你觉得是粮票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嬴阴嫚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是百姓重要。”

“既然百姓重要,那些许粮票,与百姓更换,又有什么损失?国家失利之说从何谈起?”

“这——”嬴阴嫚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是她隐约觉得,事情不该如此。

“没有人会故意污损自己的粮票,这是他们的财产,这种事情没有好处,百姓怎么会做呢?”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老百姓也有自己的智慧,只不过他们的智慧,建立在国家兜底的情况下,如果我明确告知,污损的粮票自己承担,他们也不会去商行兑换。”

“我气愤的并不是粮票,而是我的命令,居然有人不依照实施。”

“既然这些商行的人,就能自由肢解我的政令,那以后我颁布的法令,是不是也可以自由理解?”

“长此以往,老百姓都明白了,原来黄贺说的话是狗臭屁,需要二次吸收,真正的解释权在那些大人物的手中,以后谁还会相信法律?”

嬴阴嫚哑然。

黄贺接过潇睿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静静的看着嬴阴嫚。

这个小妮子,在扫盲学校学了半年,嘴皮子练得不错。

但是她骨子里,瞧不起底层人,上位者的思想依旧没有改变。

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的结果。

如果嬴阴嫚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她肯定不会这样说,甚至还会埋怨,为什么商行不给兑换粮票。

潇睿笑道:“主人,您消消气,为了这点小事,何劳气大伤身,早知道您会发这么大的火,我就不跟您说了。”

“你敢!”黄贺吹胡子瞪眼的,“要是真被我发现了,你敢隐瞒不报,小心我打你屁股。”

潇睿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用手捂住后臀。

她瞥了一眼仍旧在沉思中的嬴阴嫚,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恐怕黄贺早就打屁股了。

“有什么感想?”黄贺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潇睿鼓着嘴巴,说道:“还能怎么样,一点也没有意思,还不如跟在主人身边,聆听主人的教诲。”

“以前我不明白,主人说的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女人是一千只鸭子的话,现在我可明白了。”

“而且跟女人说话,老费劲了,这才几天啊,我发觉局里的女人,就已经分成了好几个小团体。”

“你看刚刚她们的座位,那都是三五成群,总之就是一个字,累。”

黄贺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她坐着,黄贺站起身来,走到潇睿背后,双手垂肩,慢慢的揉捏颈部肌肉。

“那可真是辛苦了,我替你放松放松。”

潇睿大惊,赶忙要站起来,却被黄贺牢牢的按在椅子上:“没事,又没有外人在场,平时都是你给我服务,今天我也慰劳慰劳你。”

潇睿心惊胆战的,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侍女,还是头一次,主人给她捏肩。

“你刚才说的也的确是个问题,有机会,还是要招一批能干的男人,充实到粮票局。”

黄贺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想当然。

他当初提出让官员的家属,进入粮票局工作,一是为了让潇睿获选,二是为了让在家闲置的妇女出来做事。

与普通百姓家不同,官员家的女人,多数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是她们大多数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如果放任她们无所事事,也是资源的一大浪费,还不如拉出来,接受改造后,投入到最需要她们的地方去。

而且粮票局不仅仅是负责粮票的储存、发放,同时还包括审计、调控物价,打击伪劣货币的职能。

女人心细,办事稳当,让她们来审查钱财,应该算是本行。

但是黄贺忽略了一个问题,一支全部由女性组成的部门,是否能良性运转。

答案是不能。

黄贺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大学同学,一个班级的女生,一定有一个女生被全体孤立,然后其他女生则分裂成好几个派系,有时候一个宿舍六个人,能建七八个微信群。

表面上你好我好,背地里全都是塑料姐妹。

而且女人偏感性,保不齐她们会因为某些人可怜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原因,就网开一面,违背原则。

更重要的是他们打交道的地方,多是男人主导的部门,交流起来并不是很方便。

潇睿开心道:“那可说好了,不能反悔,下一届的学生里面,有个叫周市的,听说是个研究数学的高手,正好可以调到我这里做审计。”

“这些小大姐做一些文书工作可以,但是粮票局涉及大量的数字,计算,这就很让人头疼。”

“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和阴嫚姐姐经常加班到深夜。”

“所以你也不要责怪阴嫚姐姐,她也是为了骊山着想,毕竟用损坏的粮票兑换崭新的粮票,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潇睿适时的为嬴阴嫚说话,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嬴阴嫚工作认真,帮她分担了许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