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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月迷城 祁沇 1104 字 2022-10-06

“你们老板的助理联系我们,说关于之前时赋女儿的医疗事故,他们现在有别的情况要提供。”

时栎蓦然一愣,手臂松开,砂糖猛地蹿了出去。

“什么?”

“他说有证据证明这是一起谋杀。”周觐川瞟了眼她,似乎是觉得她作为一个员工的反应过于惊异,“嫌疑人叫金胜,是严昭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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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时栎入睡有些困难。

她裹着毯子在床上睁眼看着棚顶吊灯的轮廓,黑暗中有种恍惚不实的感觉,心情像是踩在云朵上,时而小心翼翼地贪恋着柔软,又时而担心会陡然落地成空。

原来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关心时栎的事。原来时总日理万机竟然还没有全然忘记她这个女儿。

她也没敢贸然欣喜,倒是暗自生出几分惭愧——当初她得知自己的事故并非意外时,第一个怀疑的是封氏,第二个怀疑的,是时恺。

时总的家庭氛围富贵并微妙,这在她六岁那年第一次登上门的时候就模模糊糊感受到了。时赋是成功人士,事业第一,鲜少着家,家里的女主人比他小十岁,年纪轻轻就过上了悠闲的富太太生活,儿子和爱犬分别由各自的保姆全权负责,她每天的消遣是购物、美容、下午茶,以及偶尔出席公共场合扮演时总令人羡煞的娇妻。

作为一个外来者,突然进入到这个三口之家不受欢迎是人之常情。但成年人都很忙,并不会特意去为难一个小姑娘。物质上她从未短缺,甚至与时恺的待遇并无区别;男主人忙,她很少能见到,时恺也一样;女主人倒是每天在家,但并不屑于上演恶毒后妈的戏码,只是无视她如空气,连冷言冷语都懒得给她。

那时候的时栎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冷落,只觉得庆幸万分。她幼儿园时有个同桌,调皮爱捣蛋的男孩子,身上经常有不间断的淤青和伤痕,他每次都说是自己爬树刮的,一次偶然她偷偷听见老师们说,他爸妈离婚了,身上的伤都是继母打的。

小孩子的心脏就那么大,一旦装下这一个念头就日思夜想,诚惶诚恐。她小心谨慎地在那个新家生活了半年的时间,终于确认了自己不会受到身体上的虐待,刚放下心来,还没来得及期待缺失多年的父爱,在时恺三岁生日那天,一场有惊无险的泳池事故,她再次被送出了那个家。

时栎脸压在枕头上,恍惚盯着窗帘上斑驳的月影,心事寂寥,眼皮也逐渐沉了。

对于时总的所作所为,她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她不知道时总今天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给死人一个交代?再或者什么理由也没有,只是碰巧发现了,就顺手去报警了?

她觉得事实应该是第一种,但心里又隐隐期望是第二种。

虽然这样也并不能代表什么,不能代表时总对她有愧疚补偿,也不能代表她在时总心中其实有位置。什么也说明不了,也什么都不会改变,但至少她可以自欺欺人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