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叶窗拉下来,房间缓缓转暗。
幕布上的照片中,遇害者穿着睡衣,半个身体僵直地垂在床下,面部肿胀严重,嘴巴张着,眼睛瞪得十分骇人。
“死者叫池慕,栩州人,29岁,死亡时间约为18日晚十一点半左右,死亡原因为机械性窒息死亡。死者颈部勒沟呈水平环形闭锁状,深度均匀,作案工具可能为领带、丝巾之类的细软布条。根据旅店监控,作案者的身型、衣服均与当天同时死亡的杨磊一致——可以判断,嫌疑人杨磊,在行凶之后,畏罪自杀身亡。”
小旅店的监控就是充充样子,大概老板自己都没想过有用上的一天,安装的角度刁钻且模糊,画面中只能远远看见一个黑衣的瘦高男子进店后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约二十几分钟后,他双手插兜走了出来,身体姿态放松,旁若无人。
“关于作案动机——”
周觐川盯着屏幕,狭长的眼睛极轻地眯了下,最后视线落到一旁讲话的警员脸上。
“钱。”
那个叫小章的年轻人身材瘦小,戴副眼镜,文文弱弱的,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乏味的学院派,讲起话来像个快要没电的机器,神色木讷到令人无从探究他的真实情绪。
“现场无剧烈搏斗痕迹,从被害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来看,两个人认识但应该没有深交,但从今年七、八月至今,嫌疑人杨磊一直向被害人借取钱财,数额从两千到五万不等,最后一次是在案发当天下午,二十万,被被害人拒绝了。接着当天下午三点一刻左右,两人有一通不到两分钟的通话。”
徐祥从面前的烟盒里倒出两根烟,和颜悦色地递了过来。
“那小子他妈不是急着手术需要二十万吗?估计也是急红眼了,借不成就来明抢了!又没种承担,转身从山上跳下去了……”
“徐队——”
周觐川漫不经心接过烟,终于开口说了进到这房间后的第一句话。
“我想去看一下案发现场,能否协助安排。”
徐祥似笑非笑地含着烟看面前的人,没有马上答话。他身侧跟了他多年的老手下心领神会,适时地以一种市侩的诚恳姿态插话道:“唉,周队长,不是我们不安排,这个恐怕是真的有点难呀。那旅店老板娘当场吓得半死,急着找人做法事,现场在我们中午勘查一遍后就被他们私自清理掉了……我们这种小地方你也知道的,出了这档子事以后生意都不好做了,她管你什么现场不现场的……我们哪敢教育啊,话说大声了她隔天都能去市政|府门前上访喊冤,我们也很头疼难办啊……”
周觐川碾着手里那根烟,抬眼看向徐祥。
两人相视几秒,一个含笑,一个冷冽,像是一场短暂而隐晦的交锋。